这些日子谢枕石一直早出晚归,甚至不怎么回钟家了,偶尔会直接歇在上回住过的酒楼,一是为了防范谢弥山,二是为了避开温流萤。
可是今日天刚黑下来时,当初曾为他兄长背叛他的周安突然找上门来,道是谢弥山有除掉温止言之意。
对于周安这样与他离心离德的人,他原本是不信的,但是周安将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弄得他不得不信,也不敢不信,因为他赌不起。
至于周安为何要告知他此事,他也曾仔细问过,但周安并没有多加解释,只是站在他跟前,像从前一样,说什么话之前总要先偷偷瞄他一眼,瞧见他并无怒意之后才会开口。
“公子,当初是我对不起您,您与温姑娘从江南到京城,桩桩件件我都看在眼里,事情已经到了今日这一步,我着实不想再看见……算了,您就当我想消一消当初对您的愧疚吧,此事过后,我应当不会再呆在谢家了。”
他说得囫囵不清,但谢枕石大约知晓了他的意思,而他等到此时才来说明,不知是犹豫了多久。
谢枕石随后便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去了关押着温止言的大牢,要见温止言需得经京城那位官员的首肯,他不能拿没有证据的事情当理由去见人,只能说是想探望,甚至拿出了谢家的名号。
他本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饶是谢家的权势不胜从前,旁人也得给出几分敬重来,可那位大人偏偏铁面无私,只以案子尚未水落石出,任何人不得面见为由推脱。
他这才看清楚,如果抛去生来便有的地位,他跟普通人无异,若大公至正,谢家算不得什么,他更是算不得什么。
可是此时却不是讲直道而行的时候,他没办法,只能另寻他法,偷偷收买了狱卒,想着混进去看一看温止言是否安全。
不过也幸好他去了。
“这位公子,我可提前跟您说明,我只能给您一柱香的时间,时候一过,我就得请您出去了,不然被别人看见了,我可是要吃挂落儿的。”那狱卒掂量着手中的银子,笑得谄媚而得意。
谢枕石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是进去瞧瞧,等见到了人,不等你催,我便出来了。”
“那成。”狱卒连忙请他进去,等走进大牢的时候,看见原本应该守着的狱卒并不在这儿,还低声嘀咕了一声:“这帮猴崽子,又偷起懒了。”
阴暗潮湿的牢房,越往里走越让人觉得压抑,不仅是因为里头暗无天日,还因为一间间盈尺之地,以及里面一张张或凶狠、或麻木的面孔,令人心惊不已。
看见有人进来,被关在牢里的人即刻冲到前头,扒在栅栏前扯着嗓子喊冤枉,狱卒已经见怪不怪,抬手便用手中的刀柄砸过去,横眉竖眼的抬声呵斥:“喊什么?再喊今日的饭菜就没得吃了。”
牢里的人闻言悻悻的退缩,狱卒则又换上一副笑脸,对着谢枕石说道:“您要找的人就在里头,放心,这位早有人关照过,我们对他客气着呢,特意给他安排了好地方,那一块可只有他一个人住。”
他说得好听,但谢枕石总觉得特殊的关照,恐怕会更加危险。
两人继续往里走,却在隔着几步之遥的地方,看见温止言所在的牢房大开着,再往角落里细细看去,正瞧见牢房也不止一人,不过是一个正一动不动的仰面躺在草堆上,而另一个则半蹲在那人身边,因为背对着他们,瞧不出他在干什么。
“诶!你是谁?怎么跑到这个牢房里去的?”狱卒率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就要去教训那人。
蹲着的人闻声身形一顿,迅速从袖中倒出一把短刀来。
利刃一现,透着阴冷的寒光,谢枕石醒过神来,想都没想便快步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