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合咏整了整衣衫,低头掩面往外走,可刚走出宅子两步,便迎面撞上了一人。
“大白天的,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不成,瞧不见你前头有人吗?”邬合咏依旧暴躁,还没看看是谁撞了他,张口便是呵斥。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不小心……”那人抬起头来,并不是旁人,而是钟子衣,他面上带着歉意的笑,等邬合咏抬起头来,故作惊讶的开口:“诶!这不是邬大人吗,您怎么会在此处?”
“你是……”邬合咏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也没想起来是谁。
“我不过是住在前头的百姓,您应当是不认识我的,不过我可认识您,您从前去过我家那条街上查案子。”钟子衣嘴角的弧度刚刚好,温和守礼的模样,带着普通百姓对于“父母官”的敬重。
邬合咏没心思同一个普通人打交道,连敷衍的时间都没有,他快速瞥了钟子衣一眼,应都没应,转头便要离开。
“邬大人,你是着急去忙吗?我瞧着前头官府里的人正朝这边过来,想来是寻你的吧。”钟子衣神色未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什么?”邬合咏疑惑的问了一句,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前头有声音传来,“大人,有人密告死了人的宅子,就在前头,此事兴许还与咱们要查的案件有关,咱们要仔细查探一番才是。”
邬合咏听见这一句,顿时停下了步子,他不知前头的人是不是他的人,但他做贼心虚,不想叫任何人发现他同一个死人有关,也不能叫眼前的人跟官兵们碰上面,否则你一句我一句的,便暴露他是刚从这宅子里出来的。
他愣怔片刻,回头望了望钟子衣,佯装认真的思索须臾,变脸似的立即换上了副笑脸,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前头那些官兵是我叫来查案子的,无需在意那些,我好像对你有些印象,你适才说你家就在前头,在哪来着?不如带我去瞧瞧,兴许看完就能想起来你究竟是谁了。”
“您……您要去我家?”钟子衣明知他在说谎,还是做出受宠若惊的诧异姿态,心里暗道他这借口过于蹩脚。
“去看看、去看看,快走吧。”邬合咏连声催促。
“可是那边……”钟子衣还在说前头的官兵,但邬合咏没给他太多的机会,拉着他便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邬合咏并非是真的想要上门,不过是为了避开官兵,也为了支走钟子衣这个目睹他在这儿的人。
他拉着钟子衣往前走了两步,躲于小巷的暗处,等前头的官兵到了宅子前,他看见走在正前头的大人,正是刚从京城派来调查温止言一事的官员,本就慌乱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不知这位官员为何来管这桩事,更不知刚才听官兵说此事与他们要查的事有关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已经没心思想两者之间的关联,此时最为紧要的,是那些人一进去就会看见里头死了人,而里头死的那个人正与他有关。
邬合咏有些慌了神,急于寻人解决这桩麻烦,一边伸着脖子张望宅子里的官兵,一边对钟子衣说道:“我差点儿忘了,我还有事儿,今日就先不过去了,你家是在哪条街上来着,下回有机会,兴许我就去了。”
他对一个普通人不感兴趣,但这人是知道他与这宅子有关的人,若是可以,他希望能一并解决了。
“那敢情好啊,若邬大人光临寒舍,必然是让我家中蓬荜生辉啊。”钟子衣搓了搓手,冲他拱手行礼,并随口编造了个地方。
他那张眉清目秀,又带着些木木樗樗的面容,最容易让人信服,邬合咏临走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真当他是偶然遇见自己的百姓,倒没有对他出现在这里起分毫疑心。
等邬合咏消失在小巷里,钟子衣掉头往钟家的方向走,在半路上遇见正在等候的谢枕石。
“如何?”谢枕石问道。
“一切都顺利。”钟子衣面露喜色,“让他看到从京城来的官员知道宅子里死了人,但又没让人抓住他,他此时必然是怕极了,正着急忙慌的想办法解决此事呢。”
“好啊,我命人去密告的时候,告知了那位大人这宅子同江施德有关,等到时候他们查到江施德身上,是江施德为了保全自己,将邬合咏拉出来,还是邬合咏为了保全自己,提前将江施德推出去背这口黑锅,就看他们二人的本事了。”谢枕石谋划着以后,又不忘询问:“昨夜那个姑娘,还是放到床上的死人,应当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钟子衣斩钉截铁的回应,“我给了那姑娘银两之后,亲眼看着她离开的,至于那个死人,本来就是从一堆死人里头,特意寻了个脸上受了伤,瞧不出原本模样的,想来他们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什么,留的这些时间,足以让邬合咏和江施德互相使绊子了,谁死谁活,咱们且等着吧。”
谢枕石点点头,又不免发出感慨:“希望此事尽快解决吧,再拖下去,阿萤不得安生,我更是担心的紧。”
钟子衣面露古怪的看着他,又道:“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你兄长不是想着一定要娶温姑娘嘛,可是你带温姑娘回江南,又帮她将她父亲救出来,她没了任何顾忌,只怕不会再同你们谢家结亲,你带人逃跑,加上毁了婚事,你兄长当真不会生吞活剥了你?”
他没接触过谢枕石的兄长,只听谢枕石说过几次,但就他听到的那桩桩件件,只觉得那人应当是为了达成目地会不择手段之人。
“估计已经恨的牙根儿痒痒了,正想着该如何处置我呢。”谢枕石无奈的抿了抿唇,“所以我和阿萤一定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他要找我们,就太轻而易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