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皆是一怔,还是温流萤率先反应过来,错过了目光,看着甲板上的众人,云淡风轻的开着玩笑:“我本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同我一样啊,那我可就放心了。”
甲板上坐着的大多是陌生人,听见她说这话,也不管是否熟悉,皆咧嘴大笑,其中有一面貌粗犷、皮肤黝黑的汉子,一面仰着头看天,一面晃着手中的酒:“瞧瞧,这样好的夜色,现下又来了个貌美的姑娘,还有一壶美酒,要是躲进船里睡觉,只怕老天也要骂我不解风情。”
他这一说,众人笑得愈发欢了。
而他所称赞的那句貌美的姑娘,不过是顺着温流萤的玩笑话说出来的,本没有恶意,也当不得其它的意思,可偏偏谢枕石听进了心里。
他侧目瞥了那汉子一眼,眼神不太友善,而后又朝着她招手,好像唯恐避之不及那些人似的,开口唤道:“阿萤,过来这边吧。”
那汉子感受到他的目光,也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扬起嘴角轻哼了一声,表现的极为不屑。
他生平最讨厌那些拿腔作调的人,好像凭着身上那几斤金贵的皮肉,就能比别人高上一等。
温流萤没觉出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朝着谢枕石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就着身上的披风席地而坐,又同钟子衣招呼了两声,也不多说别的,就抬起头来望着船后。
船尾自水面上划过,留下层层波浪,一茬接一茬的起伏着,似重重低山,好像永远也看不见尽头,高处皎洁的月光泻下来,成了波光粼粼的一片,闪着璀璨的光,那一轮月牙和几颗星辰的影子散落在水面上,始终在随着船的划动而动。
他们人远了,月牙就远了,他们人近了,月牙也跟着近了。
她看得入迷,目光始终追随着那轮月亮,钟子衣也随着她看,直到不知哪里来的一片云,将月亮周边的那几颗星辰遮住了,钟子衣才收回目光,笑着说道:“要是日日都能看见这样的美景,让我见天儿的漂在水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倒是愿意,只怕船家不愿意呢。”温流萤揶揄他。
“船家不愿意?”钟子衣不知是不是有些醉了,做起事情来就格外冲动,他听见这话还真的偏过头去,去问那船家:“船家,你愿意不愿意?”
那船家十分配合的大笑,还提出自己的要求来:“只要银子够了,您想漂多久,我可不就带着你漂多久嘛。”
“那得加我一个,我跟这位公子一块兑银子。”适才的汉子又开口搭话,俨然一副与他们熟稔的模样。
这一句句的对话,始终将谢枕石排除在外,他生生看着温流萤同别人说笑,就是插不上一句话,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一杯杯的仰着脖子灌酒。
温流萤坐在与他斜对的方向上,他每每抬头,就能看见她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有被海风吹起的碎发,遮住了她的面颊。
他不禁在想:她跟陌生人说话都能这样好声好气的,怎么到了他这儿,连句温和的话都像是在为难她?
他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听到那汉子又问他们要去哪时,不等温流萤开口,便立即应道:“这实属私事,恕不能告知。”
“哦,这个不能问,那我能问问你同这姑娘是什么关系吗?怎么我同她说句话,你就作势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那汉子斜着眼睛看他,将他的目光剖析的一清二楚,又试探性的问道:“若是这船上没有这么些人,你是不是真要手撕了我?”
谢枕石被他问的一噎,下意识的偷偷瞄了温流萤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那汉子转过头来,轻捏着下巴,将谢枕石上下打量了个遍,心里似乎有了答案,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他有意要下了谢枕石的面子,故作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又道:“瞧你这面如傅粉的模样,又对这姑娘百般体贴讨好的,你……你别不是这位姑娘养的小倌儿吧?”
这话当真是羞辱了,还是最直白最无趣的那种。
温流萤被这话吓得直咳嗽,钟子衣更是笑得止都止不住。
反倒是谢枕石格外的冷静,他轻扬了扬眉,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我适才怎么没发现,兄台有这样的好眼力?”
作者有话要说:日五了,命令你们夸我(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