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温流萤没再入睡,她翻来覆去,数着头顶帘帐上的绣花到底有几朵,但怎么数也数不明白,只觉得心里愈发烦闷,乱糟糟的一团,怎么也理不通。
谢枕石是她第一个喜欢、也是唯一喜欢的人,她来京城,本以为能同他过上琴瑟和鸣的日子,却没承想落入这样的困境之中,自己再回不去江南,连她父亲出了事,她都不能回去看一眼。
她是恨他的,简直是恨透了,可是恨他的同时,也夹杂着对自己的厌恶,她怎么能那么轻易的相信了一个人的真心。
落屏回来后看见了被长剑划破的嫁衣,来问过她几次,她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有些难堪的说莫要多问,便催促落屏赶紧去歇息。
落屏瞧出她面色不大好看,倒也没敢再问别的,只是默默将东西都收拾好藏了起来,顺从的躺在她榻下睡去。
等她睡熟了,温流萤听着寂静之中浅淡的呼吸声,愈发睡不安生,每每将要入睡时,又猝然被惊醒,就这样一直到了天亮。
谢弥山早早的来见她,绝口不提昨夜之夜,更不说他与谢枕石之间的龃龉,只命人仔细查看了她住的屋子,又同她说带来了好消息。
温流萤扯出了一丝淡笑,倒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父亲没事,可是这些日子里,谢弥山有好几次都是这样跟她说有好消息,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连昨日去选嫁衣的时候,他还叫她不要担心,说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可等她想要再多问时,他又闭口不言。
谢弥山看出她有些恹恹的,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坐到椅上,端起茶盏抿了好几口,才缓缓道:“你父亲果真是被栽赃陷害的,所谓私藏的官银也压根不是他的。”
“有人栽赃陷害?是真的吗?”温流萤惊喜不已,双手按住扶手,直起身子急迫的询问。
无论是在江南,还是来了京城,她一直没变的就是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直白的表现在面上。
瞧见她这样高兴,谢弥山的神情也放松了些,夹杂着几分自己办事得力的骄傲,又道:“的确是真的,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此事不过是私下里查出来的,恐怕当不得为你父亲洗清冤屈的证据。”
“那……那怎么办?可知道妄图栽赃陷害的人是谁,不能让去查案的大人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吗?”温流萤还没落到实处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人倒是找到了,但是这个人不太好查处,虽然去查案的大人有权查他,但是恐怕要费些功夫,我想着你父亲年迈,日日呆在牢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只怕等着将此事一点一点查清楚,你父亲也……”后头的话谢弥山没有再说出口,他从杯盏中抬起眼来,暗暗打量着她的神情。
“是什么样的人,还能查处困难?若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又何必去费尽心力陷害我父亲?”温流萤不解,高悬的心始终落不下。
“此人你倒也认识。”谢弥山拨弄着茶叶,用杯盖将茶盏中的茶叶拨了又拨,就是不肯说到底是谁,好像在有意吊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