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二

夺欢 松梢月 1942 字 8个月前

星星点点的夏雨,算不上冰凉,但却是湿气满满。

谢枕石本就不算干燥的衣裳愈发潮湿,他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但依旧强撑着。

周安瞧见他的神色变化,咽下鼻中攒的那口气,好像能吞下心里那份惊慌,而后方心有余悸的要上来替他擦拭。

谢枕石用眼神止住周安的动作,脸上却未见该有的恼怒之意。

他抬头抚了抚肩上的雨渍,佯装云淡风轻的看着温流萤,好像只当她是无心,依旧轻笑着回应她的话。

“世叔的商事最要紧,我多等一会儿又有何妨?不过温小姐你得赶快去换件衣裳,穿着湿衣裳只怕要生病。”

他一言一行皆恰如其分,既显关切又不过分亲密,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温流萤睨了他一眼,便收回自己的目光,却并未立即离开,而谢枕石的眼神还落在她彻底花成一片的裙身上。

两人都缄默着,似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就在这时,廊外突然传来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似是质问:“阿萤,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回来了?”

谢枕石闻声去看,只望见一位面阔口方、大腹便便的老人,正朝他们走过来。

温流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有些心虚的叫了声“爹”。

谢枕石明白过来他的身份,忙迎上去,拱手行礼问候:“多年未来拜见,世叔可还安好?”

“安好、安好的很。”温止言弯唇笑起来,他拍了拍谢枕石的肩,抬手请他坐下。

可是转头再面向温流萤时,已然变成了严肃脸色,低声轻斥:“你瞧瞧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还不回去换身衣裳再来见客。”

他没想到自家姑娘敢独个儿来见外客,更没想到是以这番模样来见,可是当着外人的面,有些话不便多说,只能强压着怒火。

温流萤知道她爹不喜在外人跟前动火,能这样便是真的生气了,她心里也有怨气,可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行礼之后悻悻离去。

临了时还剜了谢枕石一眼,不过那一眼不是硬刀子,倒像是软剑。

谢枕石看出父女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面面俱到的劝慰:“今日雨大,温姑娘从外头回来,身上沾些雨水在所难免,况且咱们都是一家人,没有那么多忌讳,世叔何至为这点儿小事生气。”

温止言摇头叹气,颇有感慨:“我这女儿,自小被娇养纵容,愈发没有规矩,亏得你还要为她说话开脱。”

她的心思,当爹的何尝不知道,只怕趁着他不在时提前回来,是打着别的主意。

“我瞧着温姑娘倒是率真直白。”谢枕石口不对心,但面上却表现的极为真挚。

他的目光在温止言身上扫过,望着眼前人两鬓斑白的老态,愈发觉得母亲和兄长的顾忌,简直是无中生有。

“率真直白?”温止言重复一遍他的评价,突而抚掌大笑,满脸皱纹皆聚成一团,又问候过几句,这才说起正事来。

所谓的正事,不过是寒暄一番,谈谈两家过去的情谊,再问问各自这些年的现状。

温家这边无甚变化,布匹营生做的风生水起,江南温家的名号传的极远,连带着京城里对商户向来不屑的达官显贵,每每提起温家,也要老老实实的称一句“那可是个活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