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说了公主两个字,就见沈慕笔锋一顿,宣纸上晕开一团墨洇。
冷刃一般的目光扫过来,推鸿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主子又何必在意呢,您不过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罢了。”
沈慕冷冷睨他一眼,“絮絮叨叨说什么?”
推鸿自然不敢重复,殷勤地放下墨锭,将那副废了的字拿走搁到一边,再给他铺一副新的宣纸。
沈慕沉舒一口气,到底是没心思再练字了,他将笔往笔搁上一搭,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白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提起正事,推鸿也正经起来,他伸手才怀里掏出一沓公文,呈给沈慕,“如主子所料,果真是合邯山的那群匪寇等不及进城来了。”
“果然么?”沈慕接过,展开公文一看,上面写的是二十六个名字,尽是罗姓,他忍不住蹙眉,“这是……”
推鸿叹一声:“罗家二十六口,尽被杀了。”
“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
罗家在江北一代是著名的米商,总铺就在曲阳城。
六月六是罗家一年一度的开仓放粥日,在郊外普陀寺外搭建粥棚,城内所有的穷人都可以去领一碗粥和一小袋米。
这放粥的活动已经延续了十几年了,今年由长孙女罗锦主持。
罗锦才十七,对施粥的流程不大熟悉,为了当日不出差子,提前几天就带着管家和老妈子住进寺里了。
老太太不放心,第二天亲自上山想帮衬孙女,可没想到马车崴在半山腰,罗锦便亲自去接。
结果这一接接出了事。
年轻貌美的罗锦被潜伏在普陀山上的几名贼匪盯上,二话不说绑了回去,老太太护孙女心切,拼着老命想去救,结果连着几个护院轿夫一并被踹下山,一命呜呼。
罗锦被拖着进了山寨,匪头子想占她当压寨夫人,却没想到看似文弱的罗锦却有一副硬骨头,趁着匪头在她身上情迷意乱的时候,直接拿头上簪子将他扎成太监,然后从山顶上一跃而下。
匪头断了命根子,自然不肯放过她,就连尸体也捡回来挂在山门前暴晒了七天七夜,然后又搜罗了线索,将罗锦和老太太的尸身打包送回了城内罗家。
同时留了一封信,不许报官,还要再赔一名女子和三千两白银来。
并要求三日后,让美人带着银子上山来,否则就灭罗家满门。
罗老太爷收着信当场就晕死了过去,主事的罗家大爷又不在,罗家上下急得团团转。
一家子正愁,不想那贼寇根本没等到三天,当日晚上就带人屠了罗家上下,将满院的金银财宝都搬了个彻底。
沈慕听到这,忍不住皱眉,“当晚没有当值的守备军么?”
推鸿答:“有是有,只不过那晚不知是哪个军中头头家中过寿,一半的人都去给他贺寿了,当值的就留了几个新兵,当时听到动静寻过去之后,连个信号都没来得及发,就被弄死了。”
“查过那过寿的是谁了?”
“查过,没什么异常,那晚之后就被免了职,邓府尹叫人罚了一百板子,人早已废了。”
“事后诸葛亮。”沈慕嗤一句,又问,“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么,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恶劣且十分惨重,邓辉怕城中大乱,便先压了下来,之后便是曲阳公主来了,邓辉更不敢声张,只敢叫人偷摸去查,直到最近才再寻到那波匪寇的踪迹。”
“是有了新线索?”沈慕问。
推鸿点点头,说:“好像是那波人用的兵器从山底下被人捡到,交到了衙门,今天咱们碰着的就是衙役往义庄去比对兵器去了。”
沈慕将人名单一折,又仔细叠好,递还给推鸿,“倒是巧,一个月都没查出什么来,咱们一来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