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宫锁雀翎 杳杳云瑟 1839 字 7个月前

所以,他自作主张地抹去了容繁衣的记忆,才会令她这样地恨。

那些耻辱,并没有随着容繁衣和那些恶人的死而散去,反而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伤疤,每每触及一次,便是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而他做了什么?

他以为,忘记那一切可以治愈,最终却让那道疤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直至将她的心脏撕碎,再也拼凑不出一颗完整的心来。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谢玉京坐在台阶下,饮了一晚上的酒,直至烂醉如泥,起身时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滚下。他却厉声呵斥,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不让任何人触碰他。

他蜷缩在泥土之中,就好像新生的婴儿一般,做出防备保护的姿势,缓缓地下定了决心。

如果能够让她不再那么痛,哪怕,只是缓解她万分之一的痛楚。

他愿意献祭自己。

谢玉京思绪回笼,他眼尾仍旧带着浓郁的红色,揉了揉额心,这才抬眼看向对面的女人。他抬起手臂,拈起酒杯凑到唇边,大红的衣袍铺散在身后。

“你是来报仇的么。”

报仇?倒也确实,在容凤笙离宫那段时间,谢玉京将她关进了曾经关着容繁衣的地牢,地牢中还是原来的样子,完全没有被收拾过。白落葵近来信佛,也信了因果报应。在那里她经历了永远也不愿再经历的噩梦。

足足三个月。她再次被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其实,她以前也会偶尔在那里面坐上一天。每每出去后,就会做连夜的噩梦。容繁衣的死,到底是留下了痕迹。她以为,很快就可以消除。

可也许是年纪大了,她越来越会想起容繁衣,她的儿子。小时候的,长大一点的,乖乖喊她娘亲的,带着新妇到她跟前拜见的。

白落葵盯着面前的青年,蓦地嗤笑一声。

“疯子。”

不知道是在骂对面,还是骂自己。白落葵原本是很想落井下石,给谢玉京一点教训,甚至杀了这个人,以报当时之仇。

如今,他毫无权势,就像是当初的她,活脱脱一只待宰羔羊,可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副模样,白落葵的杀心又悄然消散了。

没有人,会毁灭自己来成全另一个人,因为人,都是极度自私的动物,掠夺旁人的资源、情感、甚至生命,来满足自己的欲望,才是常理。不可能为了另一个人,从内到外,将自己摧毁,而什么都不要。

何况是这大美江山,拱手相让?

白落葵无法理解。

谢玉京付出一切,只是为了赌一个人的心?可,容凤笙甚至都没有限制她来见他。这不就意味着,他赌失败了?

白落葵忽然有了几分快意。

她觉得,谢玉京已经不配她来复仇,一只丧家之犬,他会自己慢慢死去,孤独、凄凉、绝望的。

而这,无异于是对这曾经高高在上之人的最大报复。

白落葵想起了她的元郎。原本以为,重逢都是美好的。

可到底十几年未见,元郎变了。

一个变字,却是道尽了所有。他不再是她印象中那清俊美好的模样,也不再出口成章,幽默风趣。

他变得,跟这世上所有的平庸男子没有什么两样。他满口恭敬,对她自称奴才,与旁的阉奴站在一起,竟是一眼分辨不出。

元郎死了,白落葵终于明白,容凤笙将这个人送到她的身边,就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而她活到现在,只是想看看这些人最后的结局,如今,她很满意。

她笑得十分痛快,被岁月折磨后的皮囊,却依然可见年轻时的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