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苏愉去隔壁桃园,里面有两个中年男人在说话,都面色黑黄,其中一个手指满是土灰,指甲里面也是。

“邱经理?”她对着两个人喊。

另一个手上干净的男人回头,扫了苏愉一眼,疑惑道:“你是?”

“我叫苏愉,是茂源罐头食品厂的员工,今天来找您是想告知一点我了解的事,如果能对果园有帮助,也想换几个果子吃。”苏愉笑说。

听了前面两句话,邱富力还以为是罐头厂有事派人来说,但后面听着又不像,他皱眉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问:“什么事?”

“我去年冬天路过这里,见有片橘子树有问题,但又不敢肯定,今年留意这边的消息,果然如我猜测的那样,所以就请假来看看,如果我的办法能帮果园减少损失,那也不浪费我在这上面的天分了。”对,是天分,有专业人才在侧,苏愉不敢编造她看了多少书,关公门前耍大刀,一戳就露馅。

两个男人瞅了眼她白嫩的手掌,拧眉好笑,这是谁家看了几本书就敢来充天才的小媳妇?“我们的果子都是有数的,不私卖不送人,你别为了口吃的乱出招。”邱富力笑,第一次见这么自信的人,他都不忍心训斥。

“右边第三个山包上的橘子又酸又涩,它跟这边的橘子是同一个品种,但味道和橘皮都差别很大,我看那边的山包比较高,草长的也很稀疏,我猜那边的土壤里是不是石块比较多,并且埋的比较深,上面土实下面土层松,雨水流失快,水渗不下去,下土层缺水,土壤的酸性也会发生改变,有点类似于南橘北枳的意思。”苏愉把树满坡的话用自己的话复述出来,点明了那边的山包不适合橘子树的生长。

“邱经理,还有这位同志,我真不是瞎说,我是新河大队外嫁的姑娘,你们可以派人去打听,我们村去年种的冬麦比往年的好,根茎粗,不易倒,麦穗也更饱满,种子混种就是我提的意见。”她对着手上有土的男人说了她对庄稼的近亲繁殖的看法。

“你多少岁?上过大学?”男人问。

“今年28了,没上过大学,只是初中毕业,但我从小就是在土地里爬着长大的,我十九岁嫁人,在地里干活就干了十二年,结婚后我又种六年庄稼,还看过不少种地方面的书,对庄稼的习性还是挺了解的,就像这桃树,非常招虫,如果开花结果期不撒药,结的果子得少一半。”

苏愉知道她这个学历让人难以相信她的话,所以她就从实干的农民身份出发,反正历代种地人是没接受过种田知识的,多是摸索出来的经验。

“看过什么书?”这个时候邱富力完全不说话了,主场交给了他旁边的男人。

苏愉把她买的书还有从废品站捡回去的书都说了一遍,末了又说:“我也不求取什么,我现在的工作是后勤部的,清闲又惬意,不值得出什么坏主意来破坏我安稳的生活。只是看到这方面的知识了,不说我又憋的慌,你要是问我有什么好的办法,我还不敢说呢。”苏愉开玩笑地笑笑,说:“这位应该就是果树的医生了,我说说病因,确诊跟诊治还得靠他,如果我说的对呢,以后盛果期分我点有损伤的果子,我家还有两个馋嘴的孩子。”她不好意思地耸肩。

说完她摆手就下山,看来她两天的假期请多了,也是,谁会在有技术人员指导的情况下去信一个门外汉的话,还是工作先干着,她脸皮厚点,跑勤一点,慢慢磨呗,反正她有树满坡这个作弊器,所说的话又不是胡说八道。

“妈,你怎么还在家?不去上班?”小远背着书包问坐院子里晒太阳撸狗的女人。

“请假了,我今天休息,你赶紧上学去。”

“生病了?”小远紧张地问。

“没,好好的,我是打算明天去看看你姥姥姥爷,请假回来包点饺子明天给他们送去。”苏愉说的半真半假,赶两个小子出门,让他们放学就回来,跟她学做饭。

以后如果她能去果园工作,中午还赶回来做饭不现实。

第42章 042 征兆

邱富力眼瞅着女伢子突然冒出来又突然离开, 望了俞远安一眼,好笑地问:“咋样?”

“谁知道呢?”俞远安蹲身继续摸树枝,稍后又捏把土搁手心里抿了抿, 对邱富力说如果最近几天不下雨, 要赶快安排人给桃树浇水了。

“刚刚那女同志说的是真是假?那片山包上的橘子真是因为土壤的原因才又酸又涩的?”邱富力对这比较感兴趣, 橘树才种的两三年的时候,结第一茬果子的时候味还怪好,之后就不行了, 连续两年又是施肥又是喷药的,在上面浪费了不少精力, 搞得现在也舍不得砍。果子结的酸,但多撒点糖精做的罐头味儿也不怪, 但要是能改种养好,他肯定是不希望果园有这酸倒牙的橘子树。

“她说的话都理的通, 听着也有那么点意思, 但南橘北枳这土壤酸性出问题的事, 我也摸不通,主要是没仪器检测。”俞远安拍拍手上的土, 他见邱富力这个门外汉挺有继续折腾的意思,笑笑说:“要不你找人去挖个深坑, 看下面的土是不是像苏愉说的净是石头。”

“至于怎么改,你耐着心等, 那位同志还会再来的。”说罢他下山往葡萄园那边走,这么大的果园,只有他跟一个只懂皮毛的毛头小伙来看顾,他累的够呛,这个说的含糊又自信的女伢子他还挺有兴趣的。

邱富力一个人在桃树下站了一会儿, 琢磨着俞技员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下来了,那苏愉应该不是胡说八道,他也往山下走,喊人拿铁锹去空地上挖坑。试试看,反正又不让他出力使劲儿。

另一头,苏愉拿肉票去供销社买一斤肥肉,韭菜是自家的,鸡蛋敲了五个,她一个人在屋里忙活着择韭菜、炼肥肉、炒鸡蛋拌陷,春天的韭菜又嫩味又好,辣味也不刺激,吃了嘴里不会一整天都是韭菜味儿。

等小远跟平安回来后,苏愉当着他俩的面和面、揉面,搬了切菜板去院子里的桌子上,“你俩看好了,面揉成这样光滑不沾手的面团了就可以擀面叶了。”她让他俩把袖子撸起来,一人揪块儿面团让他俩也学着擀面,一个擀面杖三人轮流使用,到天黑了才擀出够三个人吃的面叶。

桌子又搬到堂屋里,昏黄的灯泡下三个人一起捏饺子,苏愉盯着平安不放,他贪多,一张面叶舀满满一勺陷儿,个个包出来都撑破了肚皮。

“你再怎么捏都是丢水里就立马破,到时候这漏了陷儿的饺子都是你的。”苏愉见他屡教不改,索性威胁他,“我们吃饺子,你喝面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