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她风华正茂 温凉盏 1933 字 6个月前

有些伤痛,在刚刚发生时还不会痛彻心扉,往往等过了一段时间,再回头,才觉得格外难以忍受。

在此之前,乐安从没遭遇过什么大挫折。

她是养尊处优的皇家公主,哪怕出嫁了,嫁的也是卢家那样的人家,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死人了,连刚屠宰的鸡鸭牛羊都从未见过。

甫一见到刚刚死去的生灵的惨状,便是至亲。

而导致她至亲死去的人……

她是从卢玄起的书房,听到叛军要打入皇宫的消息的。

一夜之间,她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只能抓住还能抓住的,救下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无头苍蝇似的奔逃,可逃出去之后,又要怎么办呢?

她不知道。

她脑子里一片乱麻。

她的眼前仍晃动着兄长死死瞪着的那双眼,耳边挥之不去的仍是掩护她逃离的宫人们,死前绝望的呼喊,那些声音那些画面,牢牢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让她再也无法去思考其他。

齐庸言看着她这模样,没有出声,没有安慰,没有一切自以为是的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做着一切,哄好了哭闹不休的孩子,在询问她是否能脱下她的鞋袜为她上药,却得不到她的回应后,踌躇半天,说着“齐某冒昧了,若姑娘愿意,齐某愿娶姑娘为妻。”,然后,才脱下她的鞋袜,为她上药。

然后他做好了饭,乐安不吃,他也不强逼,只是把饭热了一边又一遍,每隔一段时间,便轻声问她,是不是饿了,想不想吃东西,得不到答案,便将饭菜又放回炉灶,如此循环。

如此,直到第三天。

仿佛从一场大梦中惊醒,乐安终于睁开了眼,敞开了耳,五感渐渐又回到身躯里,才感觉到腹中饥饿如火,双脚被包成粽子一般,有点疼,有点痒,而那个刚刚给她双脚换过药的青年,已经去洗了手,又端起饭碗,端到她的面前,轻声道:

“饿了吗?吃一点吧。”

她看着他。

半晌后,就在青年以为又要无功而返时,忽然张开口。

咬住青年手中的汤勺,喝下那经过数次加热,已经烂到不成颗粒的米粥。

不是什么好米,甚至还掺杂着些粗砺的稻壳儿。

是她从来没有吃过的“下等”食物。

可她一口一口,将它全部吃了下去。

吃完后,在青年不自禁露出的笑容中,对青年道:

“我叫臻臻。”

乐安,不,臻臻在齐庸言的茅草屋住了下来。

她的脚伤未好,只能躺在床上,唯一一张床被她霸占了,齐庸言便只好在地上用茅草打起了地铺,好在时令不是冬天,温度不算难以忍受,但茅草铺就的地铺,又哪有真正的床铺来的舒服?

臻臻要两人换一换,她睡地铺,他睡床上,齐庸言不肯,说他身体健全,她身上有伤,况且他是男人,她是女子,还带着孩子,他若让她和孩子睡地铺,自个儿睡床,就算睡着了,半夜做梦也得羞愧而死。

臻臻又让他上床,和她一起睡,那木板床虽然简陋,但也还算宽敞,就算睡了乐安和孩子,倒也还挤得下一个齐庸言。

齐庸言却依旧不肯,说怕坏了她名节。

名节?

臻臻心里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