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沈虞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会忽然就过世了?”

在李循身边这么久,她知道张嬷嬷于他而言的重要性,这个伺候了他十一年的嬷嬷,对他来说的重要性不亚于他那早逝的母妃,否则当初翠屏那般欺上瞒下,做出忤逆之事,按照他的性子,也不会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将翠屏打发出去了事。

甚至当张嬷嬷回王府之后,依旧以礼相待,尊敬备至。

如今张嬷嬷突然过世,怪不得这段时日他梦里常被梦魇惊醒,她竟也一点未曾觉察出来。

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肯说……

沈虞犹豫了一下,抬手环住了他结实有力的腰身。

她轻轻地说:“殿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李循原本如同被油煎熬了数日的心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因为知道身边还有人在珍视爱护他,所以心里的难过会好受许多。

他默然片刻,紧紧地回抱住她道:“赵王的人以翠屏为要挟要她做眼线来监视我和父王……”

“我没想到背叛我的那个人会是她,其实……我并未想将她处死,可她自觉对不住我,当日夜里便在狱中自尽了。”

沈虞一惊,继而心中微微一叹。

赵王真的是知道怎么才能伤害到他,这些时日他表面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一定难过极了吧。

其实身居高位,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譬如李循,如今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孙,但若说他这一生尚有什么欢欣之事……

爱别离,求不得,只怕,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

隔日沈虞叫青竹送了些吊唁的表礼和银子送去了张嬷嬷老家里,终归是伺候过李循的老人,她并未因翠屏之事迁怒她。

李循知道了,也只是淡淡地叫人又添了一百两银子。

张嬷嬷的身后事是他派陈风去料理的,只道张嬷嬷是在府里头发了旧疾暴毙了。

李循本也有些怀疑沈虞食用的寒凉之物来自张嬷嬷,后来在张嬷嬷房中也的确发现了一瓶尚未开封的红花。

他后背一阵冷汗,幸好当初他叫青竹倒掉了张嬷嬷送来的补品,否则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赵王刚刚没一丝反抗地出了长安,若是一味追究此事,怕是要让东宫落下个骨肉相残、心狠手辣的名声,是以他只能隐忍不发,说是皇太孙,却也不能毫无顾忌的惩处想惩处的人。

不过对于想要赏赐的人,倒是容易。

周让担任杭州知州后政绩很是不错,李循便私下叮嘱了顾晏清,给沈虞的舅舅周让又升任杭州知府,顾晏清买一送一,干脆帮沈虞她那不争气的父亲也在户部谋了个闲职,宫里的六局一司也从来不敢给沈虞这个落魄的靖安侯之女脸色看,尚服局的尚仪还三五不时地就往兴庆宫跑,光是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就置办了好几箱笼。

这个月朝内朝外的局势也是风云变幻。

京中不知何时竟起了流言,说当年静愍太子的巫蛊之案、孝仁太子得旧疾不治而亡,全都是因为有人在从中作梗。

至于那作梗之人是谁,就差指着鼻子骂东宫罔顾人伦弑父杀兄了,李循命锦衣卫将散播流言的人全都抓起来关进了诏狱,严刑拷打之下这些人都不曾招供,甚至死前还大喊着东宫乃奸佞,陛下所托非人。

与此同时,颍州渡善教却又忽地冒了出来,教主高纶、少主李衡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继续在江南西道一带作乱,仅仅用了半个月的便接连攻下三州陈州、汾州、吉州,一路势如破竹。

当初周维奉命前去剿匪,不是已经将这群人打得元气大伤,只剩下逃窜到了颍南的小股势力么?可如今这渡善教不光没收到丝毫的损伤,反而大举清君侧的旗帜,继续在江南西道一带兴风作浪,扩充势力。

李循大怒,立刻将尚留在长安的周维叉进了太极殿,逼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当初周维在颍州是被这群匪徒给设了障眼法,这群匪徒故意装作不敌周维,实则暗地里勾结了颍、吉州二地知府故意做戏装出一副被打的落花流水的样子给周维看。

周维轻敌,自以为大获全胜方才班师回朝,实则是被这群匪徒的障眼法给骗了,一听说渡善教又卷土重来,连吞三州,哭着喊着要撞死在太极殿里给三州百姓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