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方伯又道:“渡善教的教主赵先生见过一面,那位李少主却是深居简出鲜少露面,因此赵先生亦不知那人是否是庐江郡王。”

既然不肯露面,那假冒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沈虞沉吟片刻,说道:“方伯如今既不能回颍州,便暂时留在长安吧,祖父生前给我留了几间铺子,你去那里做个管事,日后再也不必过刀尖舔血的生活。”

方伯忙道姑娘厚恩,给沈虞磕头道谢。

沈虞遂领着他去了城西的沈家铺子。

回来的时候两人在马车上俱是心事重重。

“小鱼,你不要多想,高纶狼子野心,公子身故,为了自己伐帝师出有名,他找人假冒公子也是极有可能的。”阿槿安慰她。

“我省得,可正因如此我才会愤怒,”沈虞愠怒道:“当年东宫待高家也不薄,如今高纶为了一己之私却打着大哥的旗号挑起战争、四处行凶作恶,实在是可恶!”

不论是庐江郡王李衡,还是沈家大公子沈逸,大哥从来都是一个再温柔和善不过的人,从前在云台,但遇路边饥苦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解囊相助,和他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堂堂皇太孙,她甚至都很鲜少见他对旁人发过脾气,他这样好的一个人,即便如今还在人世,亦绝不可能去到高纶的阵营助纣为虐。

所以沈虞笃定颍州李衡不是沈逸。

只是不想也就罢了,这么一想,又忽觉得从前与沈逸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他的音容相貌,一颦一笑,一字一语。

转眼两人分别已是三年,有时她深夜午夜梦回,醒来泪水沾湿了衣裳,竟发现他的容貌都已有些模糊了,这时她便会惶恐地转过头去,贪婪地望着身旁熟睡的李循,意图从他的俊美深邃的容颜上找出几分沈逸的痕迹。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可她却甘之如饴,愈陷愈深。

……

正想着,马车陡然剧烈地一晃。

昨日刚刚下了半日的雪,今日早晨天才放晴,路上的积雪却并未完全融化,前面的马车压过一处积雪堆上,车夫一时没有拉稳马缰,马车就突地打了个滑,速度加快,差点与前面卫王府的马车撞上。

“吁,吁,吁!”

车夫赶紧呼停了马儿,打开车门询问沈虞与阿槿的状况,“世子妃和阿槿姑娘没事儿吧?”

“无妨,你去看看后面如何,可有人受伤?”沈虞吩咐道。

“是,是。”车夫忙跳下车辕去了后头。

沈虞撩开帏帘一望,发现马车如今是停在长安最繁华的一处街道,路边人头攒动,眼看着已走出了东市,穿过东市再拐两个路口就到了卫王府所在泉醴胡同。

再看看日头,估摸着差不多再有一炷香就到家了。

她边思忖着边准备放下帏帘,眼角的余光中,似是有个熟悉的青衣背影自远处一闪而过。

帏帘落下,她忽地怔住。

“大哥?大哥!”

沈虞突然撩开帏帘,四下张望。

而后不顾阿槿的阻拦手忙脚乱的就跳下了马车向前跑去,口中喃喃,“大哥……是逸哥哥……是逸哥哥……”

“小鱼,你在胡说什么?”

阿槿立刻也跟着下去把沈虞拉住,待听清她口中说的究竟是什么后,面色大变,“小鱼,公子已不再人世了,你不要犯糊涂!”

“我没有,我没有犯糊涂,我没有看错,大哥的背影我不会认错的,就在前面!”沈虞急急辩解。

“你疯了!”阿槿压低声音,她四下看去,只见四周人头攒头,身着什么颜色衣裳的人都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人都有,却独独没有沈逸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