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蒋远昭怒气未消,闻言反而又添了火气,冷道:“来接我的小朋友回家。”

“你的小朋友现在不用你接。”沈温欢瓮声瓮气道:“放手,我难受。”

“哪难受?”

“你勒得我……”

“我让你说实话。”

沈温欢陷入了沉默,半晌,她启唇:“蒋远昭,我哪儿都难受。”

蒋远昭长眉轻蹙,拥着她的手纹丝不动,“那就哭。”

“不要。”

蒋远昭却一声轻叹,抬手轻拍了拍她脑袋,俯首对她温言软语道:“没人会看到你哭,没人会对你冷嘲热讽,难受就哭出来,乖。”

一声“乖”落下,沈温欢的鼻子蓦地就酸了。

又是那温柔至极的语气,又是那意味不明的安慰。

又是,他准确道出了她的所惧。

“蒋远昭。”她喃喃开口,嗓音沙哑。

“嗯。”

“蒋远昭。”

“我在。”

“蒋远昭……”

念到这里,沈温欢嗓音里已含了哭腔,泪水刷的就下来了,她攥紧他衣襟,拼命抑制着哭声,却是徒劳:“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啊,从来都是一无所有。

唯一的精神支柱早已坍塌,她行尸走肉般过活这么多年,却还是忘不掉那心魔。

蒋远昭一语不发,只替她遮风挡雨,耐心地听她放声大哭。

哭出这些年来的心酸与疲惫,哭出那家庭给她带来的深重压力。

“沈靳恒他就是个没脑子的混蛋!”沈温欢哭喊着,哭哑了嗓子,形象尽毁她也不在乎,“凭什么我妈这么好的人就被他毁了一辈子,他又凭什么再来干涉我?!”

“我只是想随我妈的意,好好生活而已!”她哭道,泪水不要钱似的奔涌不停,从未如此痛淋漓的发泄过。

她突然想起,那天母亲进手术室前,握紧了她的手,即便身处血泊之,母亲也一如既往地展露温柔笑容。

母亲轻抚她脸颊,道:“温欢,别怕,有妈妈在,你就不用怕。”

那颊边温柔易碎的美好啊,此去经年,再也不复。

她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一天一夜,连眼圈都通红,最后却等来了母亲的遗体。

所有温柔尽数破碎,成为了可笑的过往,将她的心扎得千疮百孔,血都要流干。

她握着母亲冰冷的手,唤她起床,未果,便喃喃道:“一定是睡着了。”

她紧握着那手,拼命想捂热它,却连自己的体温都被冰冻,最终她捂着捂着,眼泪便毫无征兆地滴到了手背上。

竟也是冷的。

她终于崩溃,在母亲遗体前放声哭,连医生都不忍让她认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