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印象父亲不苟言笑,总是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严肃又缺乏幽默感,对她甚少表现出温柔的一面。说话硬邦邦的,电话里不是教训她,就是督促她要上进。

她以前还以为爸爸不爱她呢。

父亲去世,尸身收敛,她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那件血迹斑斑的衬衣上,嫣红的一个“柔”字,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谢寒至死都在深爱着他唯一的小女儿。

谢柔将脸埋进膝盖里,低声啜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雨好像停了些。眼泪糊着眼睫毛,她发现雨势丝毫没有减弱,耳边依旧稀里哗啦。

只是身边站了个人,给她撑伞。

她抬起头,恍然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路灯的光线自头顶照映下来,韩定阳深邃的眼廓埋入阴影。他低头凝望着她,原本硬质的脸庞似乎柔和起来。

他的呼吸还没有平复。

谢柔注意到,他的裤子自膝盖以下全部湿润,应该是一路奔跑才会湿成那个样子。

他手里撑着一柄黑伞,就这样静默地站在她的身边。

密集的雨点打在伞面,发出清脆的叮咚响。

她的心在那一瞬间突然紧了。

“你怎么”

“你是不是蠢!”

韩定阳生硬地打断她,音量骤然提高了好几分贝,又气又急:“雷暴天你坐在树下面!活腻了?”

谢柔被他骂得有些懵,一汪眼泪跟着又从眼角缝里梭了出来,顺着脸颊滚落。

韩定阳低头看着她,单薄的体恤紧贴着身体,全部湿润,头发也胡乱地黏腻着,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着嫣红,原本英气的容貌也因为哭丧着一张脸,显得楚楚可怜。

他的手骤然握紧了伞柄。

因为着急正要脱口而出的责骂,此时如鲠在喉。

谢柔却已经站起了身,轻微的啜泣变成了大口的抽泣。

她一边哭,一边往大雨走,步履紊乱,漫无方向。

韩定阳心里暗骂了声:“操。”

几步追上去。

“去哪?”

“我要回家。”她哭哭啼啼,说不清楚。

“走错方向了。”

“我要回家。”谢柔边哭边说:“我要回自己的家。”

她自己的家,不是谢家,也不是舅舅家,她找不到她的家在哪里,她只能在大雨胡冲乱撞。

她好像真的没有家!

谢柔大哭了起来。

望着大雨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听着她的哭声,韩定阳的五脏六腑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揪扯住,撕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