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点着头，但总觉得林姑娘这番话透着股疏离。</p>

总该去瞧瞧。</p>

说得仅像是迫于那层亲缘关系和礼节似的。</p>

鹦哥终究甚么也没说，她想起了旁人提点她的。</p>

再有本事的丫头，也得先忠了主子，方才能叫有本事。如今林姑娘就是她的主子，她自然不得在姑娘跟前拿了大去……</p>

黛玉还想着，改日去瞧瞧贾宝玉。</p>

可当她进了园子里头，除却几个姐妹外，见着的便也还有正同丫鬟笑嘻嘻说着话的宝玉。</p>

黛玉抿了抿唇，不大好上前去。</p>

不远处站了个削肩细腰的姑娘。</p>

那姑娘转过身来，一把将黛玉搂住，笑道：“怎的呆在那里不做声？”</p>

黛玉这才低低地唤了声：“三妹妹。”</p>

这姑娘正是探春了。</p>

“宝姑娘也在呢，便想着请了你过来，一同说会儿话。”探春道。</p>

黛玉早听了些风言风语，说她不比新进府来的宝姑娘亲近宽和，眼底瞧不进旁人去，叫人也没了想要亲近的心思。</p>

黛玉到底年级不大，这会儿说到宝钗，心底多少还有些别扭，便不自觉地将掌心的手炉抓得更紧了些。</p>

探春不知就里，引着黛玉便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就正听见宝玉同人说话。</p>

“那位公子我是见过的，连父亲都夸他文采风流，聪敏过人。”</p>

便又听丫鬟问：“长得呢？”</p>

“长得更要好了。他个子比我同薛蟠高些，身量长得很。五官生得也好。这样人物，又叫人想亲近，又叫人害怕。”</p>

“为什么呀？”</p>

“瞧着吓人，明明也笑着，但在他跟前，就规矩起来了。”宝玉说到这里，许是觉得终归有些丢脸，便也不再往下说了。但眼底的钦佩之色却是还未去的。</p>

贾宝玉不喜读书，因为总觉那些读多了圣贤书的，迂腐又愚笨，骨子里都没了灵气。</p>

他更不喜好男子，总觉得男子不如女儿家干净剔透。</p>

他又是家中一根独苗苗，寻常本也没什么人能让他瞧得上。</p>

这会儿子，却是忍不住觉得，他若有个厉害的兄长，便应当是那位公子那般模样的。</p>

……</p>

黛玉驻足，听了会儿，隐约听出来，贾宝玉口中说的，似乎正是那个哥哥。</p>

只是，那个哥哥便是雪雁口中的今科状元吗？</p>

几年不曾见，便已是这样了不得了吗？</p>

“可是林姑娘来了？”突地听见一道声音问。</p>

黛玉瞧过去，就见是个生着杏眼，容貌丰美，举止娴雅的姑娘，着一身蜜合色的裳裙，并不戴甚么多余的钗环，一色半新不旧，半点奢华也无。</p>

那姑娘主动走了前来，也不见如何热络，但就叫人觉得姿态亲近。</p>

“可算见了林姑娘。”她笑着道。</p>

“宝姐姐。”黛玉先唤过了一声，而后才道：“我平日身子骨弱，便少出门，怕见了寒气。”</p>

宝钗微微惊讶：“那可请了大夫？”</p>

“请了，打小便开始吃药了。”</p>

宝钗听了笑道：“我也总吃药呢。”</p>

那头宝玉听了，便嚷着问：“宝姐姐吃的什么药？该让府里头也一并配了。”</p>

“我这药不好配。从前瞧大夫怎么也瞧不好，后头来了个和尚，不知从哪弄了个海上方儿，又给了一包药末子作药引，异香异气的。倒也怪了，病时吃上一丸便好了。”</p>

黛玉听了，倒不觉或惊叹或好奇。</p>

她的药是那个哥哥弄来的，倒比什么海上方儿，更叫她觉得好。</p>

宝玉又问：“不知是个什么海上方儿？”</p>

“这方儿东西药料一概都有限，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p>

旁人已经听得惊讶连连，直道奇异非常。</p>

宝玉偏又想起了黛玉，于是又转头问：“林妹妹吃的又是什么药？可有个方儿。”</p>

“就普通的药丸子。”黛玉垂下眼眸，低低地道：“老祖宗已经叫府里配着了。”</p>

相比之下，黛玉吃的药就显得实在平平无奇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p>

“妹妹生的是什么病？”宝钗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