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记起自己眼下哪有空贪溺其它,还是先处理好棘手的问题再说。

是以,收敛气势,难得的恭谦低柔道:“江老师,我跟阿雅的事说来实在话太长。不如呆会晚上大家找个地方吃饭,慢慢的聊。再有,我跟江老师之间,最重要的应该不是说清楚跟阿雅的关系。而是江老师要向我说清楚,为什么要通过非正常手段停掉蓝光生物科技的试药流程?”

单说着私人部分时,林隋洲的语气尚算温和。然,有种人或许太过习惯了气势逼人。话到末尾牵扯到公事时,他丝毫未看颜面的厉声起来。

见他这样,江临也急道:“那些药出了不良反应,就该先暂停一下的商量改良配方。我跟团队的人提了,可他们都不听我的。所以,所以我才去跟那些试药人说的。他们很难受,他们是人,不是小白鼠……”

这次变成林隋洲扶额低叹着忍脾气了,片刻后他才看向当年把他从崩溃边缘拉回来,坚持药理学的老师,无奈的叹道:“江老师,那些人拿着高昂的试药金,签过风险合同,就表示要承担危险与责任。每种新药面市,都要经过很多很多人反复不停的试药,其的不良反应也很值得研究,能成为下一次改进配方的奠基石。”

“您也是学医药出身的,难到不懂这里面的道理。没有先驱者的风险付出,哪里能有稳定有效的新药面市。就因为您一时的心软,让那些人产生了恐惧与逆反心理的停了药,将一路试药下来的数据全都白费了。”

他的这个老师,在药理学上极有天份,可在为人处事上,简直弱到他不忍直视的地步。

听他这么一说,江临完全慌神的看了看已冷眼看着他的妻子,又转头把目光朝儿子看去,“阿裕……”

听着习惯的求救之声,江凌忙朝父亲走过去,“爸,你怎么能做这么糊涂的事呢?再有,您退休后不是偶尔只在附属医大教教课吗?什么时候又搅合到什么生物科技公司去了,辞了这份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吧。”

江临幡然醒悟过来后,惭愧内疚得脸色大变,“不是我想去的,是隋洲找我去的。”

说着,握紧儿子的手,整个人忍不住的轻微颤抖,“阿裕怎么办,我好像又把事情办砸了。”

江凌幼时,并不叫江凌,而是叫江裕来着。

改个跟父亲名字相同的谐音,在长辈们眼里与旧俗里,都是犯大忌的。但那年,他已管不了那么许多,只想保护实在太过可怜的父亲。

他妈是二婚嫁给他爸的,还有个头婚女的存在。他的奶奶从心底里瞧不上他妈妈,他妈又是个极强势的女人。

两个女人在一个屋檐下,王不能见王,但凡见面就是一顿吵。

他奶奶不止是厌烦他妈,更是厌烦阿雅,常常一口一句小克星小灾星吃白饭的喊着。

其实以他来看,既然已成定局无法改变的事情,不如认了安静的过日子。

可惜他奶奶不是,整天精力充沛的骂完这个骂那个,但最后总会骂到他爸头上去。

说他不听她的劝,娶了个恶毒的女霸王回来,闹到家无宁日。

江凌还记得那年的年二十八,他妈厂里子的一批货在北方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开裂了。

他妈妈立刻联络了阿雅的大舅定了去北方的机票,要连夜赶过去处理后续事情。

奶奶在楼梯上气得大骂,骂他妈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骂不给她看孩子。

他妈气得给他们兄妹三人收拾了衣物,一起坐飞机飞去了冰天雪地的北方。

那个大年三十,他们兄妹三人是在宾馆的房间里度过的,他妈与阿雅的大舅还在四处走关系收拾残局。

因为那个年没在家里过,从北方回来后,奶奶在家里大吵大闹。闹不过他妈,又只好把所有的火气全发泄在了他爸身上。

那夜,他躲在门外,亲眼看到他爸三十好几的男人,泪流满面的给他奶奶跪下。

而他奶奶,毫不心软的一声声骂着,“江临,你这个窝囊废,老娘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要是早知道今天你会这样捅我的心窝子,当初就该把你溺死在澡盆里!反正我儿子多,不缺你这一个。”

他偷偷躲在书房的门外,跟里面的父亲一样哭得泪流满面。那之后的第二天,他央求他妈帮他改个跟父亲一样的谐音名字。

他不会像大哥那样八面玲珑能哄奶奶开心不生气,他总像根刺一样的,在她又骂着他爸是个窝囊废时,应声出列的狠狠扎她。

所以,那个早已逝去的老妇人,不知有多恨他。当然了,他也恨她。连她在医院病危与众亲人告别时,他也没进去看她最后一眼的站在外边走廊里,半滴眼泪也没流。

他父亲这一生,是个极善良又性子柔软的人,已受过太多委屈。现在也这把年纪了,他这个儿子正走在他曾走过的路上,只盼他晚年安安静静的就好。

所以哪怕是出了再大的事情,他也只能把父亲护在身后,面向某双气势袭人的眼,冷静道:“林总,我爸给你的生物科技公司带去了多大的损失,你能统计个数目吗,我们江家赔偿给你。”

今天似乎总能让林隋洲感到意外,先是江老师。姓江的人那么多,他真的没想到这个江竟能与怀的人联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