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只怕长亭不够心悦我。”</p>
陆长亭：……</p>
朱棣顿了顿，口吻突然一转，变得正经起来：“长亭以为如今的平燕府如何？”</p>
陆长亭道：“没了蛀虫，自然干净无比，余下官员将领都愿听四哥的话了。”</p>
朱棣笑了：“平燕府已然归顺燕王府，而庆寿寺又属平燕府，长亭，我敢让外人知晓我们的关系，是因为此处的主人乃是我啊。”</p>
朱棣这话说得着实自信，甚至是有些自负的。</p>
“我猜到一些道衍的心思，他很聪明，有手段有本事，但在庞大的平燕府跟前，他又算什么呢？”朱棣道：“早晚都是要瞒不住的，我不愿与长亭刻意遮遮掩掩，若是那般，岂不是整日提心吊胆？那我带给长亭的，岂不是半点好处也无，反倒尽是坏处？”</p>
陆长亭微微动容：“你说的是。”他与朱棣有一处是极为相似的。</p>
他们都并非喜好遮遮掩掩做什么地下恋情。</p>
既然……既然已经走在一处了，那便不如将所有暴露的后果都先想清楚。捂着麻烦没有用，得解决麻烦才行。</p>
陆长亭眨眨眼：“那以后便随你了……”“谁人知道都好，只要洪武帝不知道。”陆长亭想了想，还是补上了这一句。</p>
朱棣的语气格外笃定：“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知道的。”</p>
做好暴露的打算以后，陆长亭反倒觉得轻松极了。</p>
朱棣见他情绪有所好转，忙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陆长亭的跟前：“长亭，你看，接下来我们怕是没什么功夫去操心这些了。”</p>
陆长亭定睛看了看，却见上面乃是应天府传来的消息。</p>
这是……朱棣搜集来的情报？</p>
陆长亭顿时换为了正色。</p>
上面记载的乃是洪武帝的大动作。</p>
比如命宋国公冯胜在大宁诸边隘监视哈纳出的行动，又比如命户部出库钞百万锭，同时征民夫数万人等等……</p>
陆长亭看着这段信息，脑子里陡然跳出了一段历史来。</p>
这本该是发生在洪武十九年啊……</p>
这是洪武帝准备腾出手对付哈纳出和残元的征兆啊！</p>
待到这些都扫荡干净之后，方才是攻打蒙古兵。</p>
这些都是有顺序先后的，洪武帝先是采取怀柔政策，虽然陆长亭觉得也没柔到哪儿去，然后才是出兵胖揍一顿，收服疆域。</p>
陆长亭顿时就激动了。</p>
洪武帝在为朱棣准备声势和军权，他便能为朱棣准备后勤无忧啊……</p>
陆长亭将信还给了朱棣，然后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了，朱棣将这个给他看，是为了特地在他跟前表出态度来，表示对他是毫无隐瞒的，由此也可鉴证他的一片心意了……</p>
陆长亭不得不说，这等方法实在粗暴……但也真是有用极了……</p>
朱棣笑道：“要委屈长亭了。”</p>
“委屈？”这话从何说起？</p>
“若与蒙古交战，战争必然残酷，我虽想带长亭在身侧，但我却更忧心长亭安危，若要让我放下心来……”</p>
不待朱棣说完，陆长亭便悟了：“又得多跑军营了对吧？”</p>
“对。”说罢，朱棣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再多教一教长亭。”</p>
陆长亭顿时想到了更为年幼时，朱棣是如何教他功夫的……</p>
呵呵。</p>
陆长亭将信甩给他，就出门让马三保给自己拿伤药来了。</p>
脖子上那块儿印痕，还是擦一擦为好，青青红红的，刺眼极了。</p>
朱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叹了声可惜。</p>
自这日后，道衍便没再邀请陆长亭，也没往燕王府来，这不得不让陆长亭怀疑，他是否被吓得不轻，于是便不敢来了。</p>
……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道衍是什么人？他会被吓住？</p>
陆长亭更相信道衍是在憋大招呢。</p>
不过经过和朱棣一番闲谈，陆长亭对朱棣的信任更为坚固了，他自己也得到了冷静。不管道衍憋的是什么大招，他都不必为之烦扰了。</p>
转眼冬至。</p>
消失多日的三子和小厮潇潇方才回到了陆长亭的身边。</p>
三子看着占据了位置的马三保，顿时苦了脸。</p>
他只是跟着去军营里学了点儿本事，怎么一回来，自己在陆公子身边的位置就让人给挤掉了？</p>
陆长亭看了看眼前黑了瘦了，但却看上去更为有劲儿了的三子，顿时觉得他怕是也回不到之前那般伺候人的活计中了……</p>
陆长亭干脆将他和潇潇同时列为了自己身边的“保镖”。</p>
三子听了安排，这才眉开眼笑起来。</p>
只要陆公子没将他从燕王府踢出去就是好的。</p>
因着三子的缘故，陆长亭不得不联想到了纪紫蓝和汤月的身上，于是陆长亭大手一挥，让她们俩去学习钻研控制舆论了。</p>
纪紫蓝聪明又心细，应当会有不小的成就，至于汤月……就先算作是附带的好了。</p>
这两人之中有一个人会办事都成。</p>
安排完种种事宜，很快便是过年的时候了。</p>
太监带来了洪武帝送给儿子的礼物，同时还带来了皇帝和太子一同送给陆长亭的礼物。</p>
当然，还是书。</p>
除此外，还有秦王府送来的礼物。</p>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晋王朱棡，周王朱橚都送了礼来。令陆长亭更觉错愕的是，这礼还都是送给他的。</p>
“我应当还不值得这两位王爷如此对待吧？”陆长亭捏着礼单在朱棣身边坐下。这礼单对于他一个人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格外丰厚了。</p>
朱棣道：“好歹曾经你也要唤他们一声三哥，五哥。如今只口称二位王爷，连礼都收得极为不情愿，他们知道了，怕是要伤心的。”</p>
陆长亭淡淡道：“从前都不曾送过，如今送来又有什么意思？”</p>
朱棣笑了：“从前没送，那是因为没人知道你在我这儿啊。”说这话的时候，正直磊落的燕王身上竟然透出了点儿奸诈的味道。</p>
陆长亭：……</p>
不过随即陆长亭就摇头道：“那也不一样。我曾经口称他们一声兄长，但我与他们之间交情深浅如何，四哥也是知道的。”</p>
朱棣笑了：“我自然知道，都是比不上我的。”</p>
陆长亭：……</p>
这人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p>
他只听说过谈恋爱耽误学习的，怎么没听说过还让人脸皮变厚的？</p>
朱棣走上前去，将陆长亭抱了个满怀，同时又塞了封信到他怀中。</p>
陆长亭展开信来，随之挑了挑眉。</p>
嗬，原本该在洪武十九年进行的行动，还当真提前了两年！</p>
……</p>
洪武十七年十二月，朱元璋采取了两条措施。</p>
一是命宋国公冯胜在大宁诸边隘监视哈纳出行动，二是命户部出内库钞一百八十余万锭，拨给北平、山东、山西、河南以北的府县，再征民夫二十余万人，运米一百余万石，送往松亭关、大宁、会州、富峪四处，以备军饷。</p>
以此切断哈纳出与残元联系，建立起前线粮饷供应基地。</p>
……</p>
陆长亭喃喃道：“看来……”看来朱棣也未必会等到那么长久以后才能登位啊。</p>
若有早早准备，或许还可将历史的进程提前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