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吕家下人都不知晓，还有个大姑娘。”</p>
“吕娥姁很受吕公的重视，她母亲也很疼爱她，相比之下，凤姑娘便很少有人提起了。”</p>
“也有人猜测，吕娥姁与凤姑娘不合。据说从前，吕公一心疼爱凤姑娘，吕娥姁似乎不得什么宠爱……”</p>
“那吕娥姁的母亲对这对姐妹有什么不同的态度？”徐福洗净了手，低声问道。</p>
内侍摇头，“这就打听不到了，只知吕娥姁的母亲从前很少出来见人，不过……不过说来也怪，凤姑娘离家去学岐黄术了，她的母亲便常出来走动了……”</p>
这吕家毕竟不是什么厉害地方，要从府中下人口中打听些什么，实在太容易不过，只是年代久远的事儿，便打听不来了，因为有些事儿，那也不是下人能知道的啊。</p>
而徐福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吕雉和凤姑娘的确不合了，甚至有可能吕雉极为仇视她。</p>
徐福脑中已经有了决断，他转头对嬴政道：“待去过凤姑娘的住处后，若是没发现什么，我们也要盯住吕雉。”</p>
“你觉得是吕雉害了她？”嬴政惊讶。</p>
而实际上徐福的重点根本不在这里，他毕竟没了记忆，对凤姑娘的遗憾虽有，但并不足以让他对这件事执着到底，真正让他执着的是吕雉本人。所以去看一眼，是为亡人出一份心意，而盯着吕雉，却是为了让吕雉在掌控之中。</p>
“嗯。”但是徐福又不能对嬴政说，她日后的丈夫会推翻你的统治，就算是他听见别人如此说，肯定都会觉得实在是个笑话，又何况嬴政呢？所以他便默认是怀疑吕雉害了凤姑娘了。</p>
反正等到离开单父县的时候，徐福也会想办法，让嬴政将吕雉带在一起。</p>
那时说不定吕公半点也不会阻拦。</p>
但是吕雉被他们带走，那还不是任由宰割？那刘邦就是在泗水苦等一辈子，也不会再等来一个吕雉了。</p>
嬴政没再多说什么，他们洗漱过后，便到厅中去用了食物了。没一会儿，吕雉便穿戴周全地出来了，可以瞧得出来是特意打扮过的。吕公只看了一眼，脸色便不自觉地黑了黑。</p>
只是最后吕公也未多说什么，因为此时他一旦开口斥责吕雉，反而容易得罪了徐福和嬴政。吕公心知这一点，便也只能憋闷地看着了。不过没一会儿，吕公心底的憋闷就消了。</p>
他满面忧虑地指着外面的雨帘，道：“这如何是好？雨还未停呢。”</p>
吕雉道：“不过一场雨罢了，两位客人又怎会在意呢？”其实吕雉说这话的时候，在暗暗打量徐福和嬴政的表情，徐福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知道吕雉多半是想观察到他们对凤姑娘，究竟看重与否。若是愿意冒雨前去，那就应当是的确有几分交情了。</p>
于是徐福道：“今日定然要去。”</p>
听徐福如此说，嬴政便适时地出声，道：“嗯，那便如此吧。”</p>
他们二人都如此说了，那吕公还能说什么？他的脸色便更加忧虑了。此时吕雉的心情就复杂多了。她没想到他们还当真对吕凤上了心，但是，若换个角度来看，他们看重吕凤也是件好事，毕竟自己是她的亲妹妹啊……</p>
吕雉此时有些后悔，之前在他们面前，露出自己对姐姐的不喜了。不过没关系，编一下背后的故事便没问题了。</p>
吕雉对自己的手段很自信，于是她扬起笑容，道：“那二位客人先请。”</p>
“再等等。”徐福不紧不慢地出声道。</p>
吕雉不得不顿住了脚步，而实际上她和吕公一样，都是充满了疑惑。为何说冒雨也要去？为何又说要等等？</p>
徐福没有说话，他与嬴政并肩站在厅门口，往庭院中望去。</p>
而就在这个时候，雨水渐渐开始减少了，到最后雨声更是戛然而止。看得吕家上下都瞪大了眼。</p>
“这……这雨，当真停了？”吕公颤抖着问。</p>
“嗯。”徐福点了点头，方才道：“走吧。”</p>
如此一听，吕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看来对方早就知晓，这雨会停。昨日听闻对方说起的时候，吕公只当是对方随口说起，不过是希望第二日雨停的意思，谁知道对方就是这样粗暴地预言了第二日的天气。</p>
直到徐福和嬴政都已经走出去了，吕公都还是有些恍惚的。</p>
“头一次见到那驷车庶长的厉害，果真并非虚传啊！”吕公叹了口气。看来这之后，是万不能质疑对方的话了，否则还会引得对方不快。</p>
这头徐福和嬴政走出了吕家，然后他们便在吕雉的带领下，往着城南走去。最后来到了一处瞧上去便荒凉不少的宅子前。</p>
吕雉道：“姐姐离开之后，宅子里便没人住了。”说着吕雉掏出了钥匙，将门打开了，里面一道风携着灰尘扑面而来，嬴政眼疾手快地拽了徐福一把，方才没有波及到他，反倒是吕雉站在那里，刚好被扑了一脸的灰。</p>
徐福看了一眼吕雉精心描绘的妆容，开个门就变了模样，心底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p>
不过吕雉很快就恢复了自如，她领着他们走了进去。</p>
侍从们跟在后面，负责开路清扫，免得不小心绊了徐福和嬴政。吕雉倒只有一人独自走在前头了，吕雉走得很是熟门熟路，连裙摆沾了灰她都不顾，姿态大方丝毫不扭捏。</p>
这一点上倒是有些像那位凤姑娘，徐福和嬴政不约而同地想道。</p>
只不过一个人是本性，一个人却是故意展露出来的。</p>
“二位要瞧哪里呢？”吕雉转过身来问道。</p>
平心而论，吕雉长得很漂亮，而且是很端正大气的容貌。</p>
只是没凤姑娘那样美艳。</p>
徐福脑子里登时蹦出了这句话，他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脑中的记忆，似乎隐隐复苏了一些，他竟是大约能忆起那凤姑娘的轮廓样貌了。</p>
徐福收住思绪，淡淡道：“先随处走一走，将院子都走上一遍吧。”</p>
吕雉点了点头，继续带路。</p>
这副姿态，再加上她那张脸，和足够的手段，吕雉本该是无往不利的，只可惜，在徐福和嬴政的跟前，便注定什么也没用了。</p>
他们一路前行，将院子逛了大半。</p>
最后徐福道：“你姐姐住在哪个屋子？”</p>
吕雉犹豫了一下，似乎很为凤姑娘着想一般，道：“屋子也要看吗？”言下之意表示，女儿家的屋子，总是不大好进去的。</p>
徐福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一样，点头：“嗯。”</p>
吕雉便也只有带着他们过去了。推门而入之后，徐福一眼就可以看见，里面的摆设都还是齐全的，几乎能想象得出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过的轨迹。</p>
徐福匆匆扫了一眼，然后走到了梳妆台前。</p>
当然，徐福也不过是装装样子来瞧一瞧罢了，他忽然转头对着吕雉道：“她生病的时候，你常来探望她吗？”</p>
吕雉点了点头，“有时候是我自己来，有时候是跟母亲一同。”</p>
“你会给她带吃的？”</p>
吕雉一愣，点点头，“嗯。”</p>
徐福没再说什么了，他瞥了一眼梳妆台下，那些爬过的虫子。顿觉实在有些恶心。</p>
这样久不住人的屋子，果然不能来。</p>
徐福转身便出去了，嬴政见徐福不想待下去，自然就直接带着他离开了。反倒是吕雉此时有些迷茫了，那这二人究竟是不是看重姐姐呢？竟然只是这样匆匆看一眼吗？她原本还等着这二人询问更多的事，她好再借机表现一番，自己对姐姐的敬爱呢，谁知竟是没了机会！</p>
……</p>
等徐福出了宅子，有个侍从走到了他的身边，小声说：“庶长，宅子里有死人，才会有许多爱吃腐尸的虫子。”</p>
徐福差点被恶心得吐出来，他本以为那些虫子，是之前遗留在那屋子里的食物招来的，但现在看来此食物非彼食物啊。</p>
徐福让那侍从半夜去挖尸体，然后便忍着恶心，瘫着一张脸，和嬴政迅速回到吕府去了。</p>
吕雉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迅速离开也是好事。</p>
正想着呢，谁知吕公叫住了她。</p>
“你想做什么？”吕公将吕雉叫走后，怒声问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p>
吕雉淡淡道：“这二位客人都极为出色，我心生爱慕，有何不可？”</p>
吕公从未听吕雉说过这样大胆的话，他瞪大了眼，抚了抚胸口，道：“你也要如你姐姐一样气我吗？我告诉你，这二人并非什么一般人，你若是卖弄手段，恐人家暗地里厌恶了你！”</p>
吕雉甜甜一笑，又恢复了少女的模样，道：“正好，姐姐死了，她已经不能气你了。当然，我是不会死的，我不仅不会死，我还会比她更厉害，她抓不住的，我都能抓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