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安慰，稳定军心，蒙恬上。拿出药丸，以保无忧，他来做。</p>
“融入水中，每人必须饮下。”徐福将药丸交到蒙恬手中，然后转身给胡亥、扶苏一人嘴里塞了一颗。</p>
胡亥就跟吃糖丸一样，嚼了嚼觉得有些苦，皱着脸咽下去了。扶苏连咽都没咽，他迟疑一下，也给吞下去了。</p>
徐福带来的药丸并不多，他不可能人人兼顾到，最好的办法便是融入水中，但徐福也不知那样药效是否会被削弱到趋近于无。</p>
胡亥吞下去之后，还打了个饱嗝，他习惯性地抱着扶苏的手臂，蹭了蹭，“撑了……”</p>
扶苏被他那么一靠，浑身僵了僵，嘴里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p>
徐福又与蒙恬商谈了第二日处理的方案，然后才各自回了帐中休息。</p>
胡亥和扶苏自是同徐福睡一个营帐的。</p>
他们带来的侍从便皆数守在了帐外，施行轮换制。</p>
本来入睡前，左边是扶苏，右边是胡亥。等一觉醒来之后，徐福发现自己被挤出去了……被！挤！出！去！了！</p>
胡亥双手双脚缠着扶苏睡得正香，扶苏也熟门熟路地托着胡亥的屁股，两人的身躯占据了一半的床榻。</p>
他该庆幸他们年纪小身量不大，没能把自己完全挤下床去吗？</p>
徐福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越发不懂这俩小子了。</p>
此次随行的侍从中有桑中，桑中听见帐中的响动，便立即提着水进来了，“先生可要洗漱？”</p>
附近水源难寻，徐福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寻来的，不免有些惊讶。</p>
“谢谢。”徐福先说完这两个字，然后才走上前，用水迅速洗漱了，并且尽力做到不浪费一滴水。</p>
桑中提着水一转身，顿时就僵住了。</p>
“怎么？”徐福也跟着转身，才发现扶苏和胡亥已经醒了，两人泾渭分明地坐在两旁，但却都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桑中。</p>
桑中被瞧得有些尴尬，唤了声“公子”，然后就端着水上前了。</p>
胡亥眼底带着提防之色，扶苏倒是沉稳得多了，就光看着桑中不说话。等他将水放下来的时候，胡亥开口了，“你叫什么？”</p>
“桑中。”</p>
“名字好听。”胡亥甜甜一笑，“你为什么那样盯着我父亲啊？”</p>
桑中面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徐福也好一阵尴尬。</p>
方才背对着的时候，胡亥和扶苏到底瞧见什么了，怎么都是这样看桑中？胡亥他懂这些玩意儿吗？</p>
“我是先生的随从，自然要时时盯着先生。”桑中故作镇定道。</p>
“哦。”胡亥擦了擦脸，攀住桑中的脖子，“我是你的先生的儿子，那你听我的话吗？”</p>
桑中瞥了一眼旁边的徐福，低声道：“公子是主子，我自然是要听的。”</p>
“那你便背我出去转一转吧。”胡亥跳上了他的背，差点把桑中压得趴下去。</p>
“胡亥，你做什么？”徐福皱眉。</p>
桑中已经背着胡亥要往外走了，胡亥回过头来，冲着徐福小声说：“父王不在，我要帮父王呀。”</p>
徐福顿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p>
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玩意儿？</p>
回过头来，徐福发觉扶苏的脸色比他的还黑，有了对比，徐福顿时就心情舒畅了，他嘱咐扶苏好生洗漱，然后就跟着出了帐子。</p>
“蒙将军何在？”</p>
小兵给徐福指了方向，徐福走过去，发现蒙恬正在研究手中的堪舆图，“可有何处是需要我帮忙的？”</p>
蒙恬笑了笑，“正等着庶长这句话呢。”</p>
“那些尸体你们先行焚烧，然后便往上党治所攻去，若有疫病症状，定要提早统计起来，记录在案，并隔离开，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凡是贴身衣物，食用过的食具，都要焚烧掩埋。军中军医，必要听我差遣。若是防护得当，便不会出现疫病。对了，嘱咐众将士，尽量勿要饮用脏水。”</p>
徐福知道，行军在外，哪有干净的水源那么容易找到？但能尽量避免便要避免。</p>
病从口入，还不知有多少瘟疫的细菌藏在水中呢。</p>
徐福说过的话，蒙恬都一一点头允之。</p>
“攻上党之前，我会为将军卜一卦。”徐福沉声道。</p>
蒙恬笑了，“劳烦庶长。”</p>
“若是将军舍得，便嘱咐军中将士，我的命令，他们也要听。”徐福不放心地又添上了一句。</p>
蒙恬只小小地迟疑了一下，便点头道：“行。”</p>
徐福招手叫来几个士兵，“等会儿你们便随我去熬药。”</p>
这些士兵，有些是早就见过徐福的，有些是虽未见过但早闻大名的，总而言之，他们对徐福都是充满了敬仰之情。</p>
熬个药算什么？能近距离与庶长接触，那便是天大的幸事啊！</p>
几个士兵屁颠屁颠儿地跟在了徐福的身后。</p>
徐福只管扔药，那几个士兵要管捣药和熬药，一个上午过去，他们也有些疲累了，心中倒是恨不得去杀敌了。</p>
“来人啊！快来人！”</p>
“有敌袭！”</p>
“抓贼！”</p>
帐外突然闹哄哄响成了一片。</p>
徐福心系胡亥，担心他和桑中在外出个什么事儿，忙快步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士兵们面色紧张，纷纷朝着声源地而去。</p>
蒙恬带了一队兵联通扶苏出去了，此时营中官职最大的便是徐福，徐福脸色一沉，厉声镇住了他们，“勿要慌乱，你们，随我过去，剩下的人，守在营帐外，不得挪动位置，不然，便以军罪论处！”</p>
徐福是没当过将军，连当护军都尉的时候，都是瞎糊弄过去的，哪怕做了驷车庶长，也是军政不通。但这些不会，他会一样啊——耍威风！</p>
徐福要用气势镇住他们是在太容易了。</p>
他厉声吼过之后，一行人便立即平静下来了。</p>
徐福带着那支被他点到的队伍，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先到那边去的士兵，已经抓住所谓的敌人和贼了。</p>
被他们压在地上的人，穿得倒是整齐规矩，就是瞧上去脏了些，大约是掼在地上掼得狠了，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活像是从煤窑里钻出来的一样。</p>
“尔等何人？”徐福从身旁小兵处拿过一把青铜剑，往地上一插，便冷声问道。</p>
那几个被压制住的人瑟瑟发抖，抬起头来，脸上竟然带着污血，模样好不狼狈。</p>
将他们压住的士兵，一脸犯恶心的表情，低声道：“庶长，这几人应当是赵人，没了粮食，他们就偷到咱们军中来了，见我们防守紧得很，没地儿下手，他们就藏到一边……”那士兵说到一半就打住了，面上恶心之色更甚，死死咬着牙，像是难以启齿的模样。</p>
旁边另一士兵捶打了他一下，“你不说我来说！”那士兵吸了一口气，语气极快地道：“他们就跑去偷尸体了！就那些咱们准备集中焚烧的尸体！我看见的时候，上头还飘着虫子咧……”</p>
那士兵说完，打了个寒颤。</p>
其他人也都是目瞪口呆，仿佛三观尽毁。</p>
他们抬起手来搓了搓手臂，齐齐跳脚。</p>
徐福也被恶心得够呛。</p>
偷尸体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偷去吃了。但那些尸体大都腐烂了……怎么……怎么还能入口？</p>
好吧，就算不腐烂，吃人肉也极为可怕了……</p>
这些赵国人都饿疯了，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上门攻打他们的秦军，说不定在他们眼中就变成了红烧肉。</p>
徐福越想越觉得恶寒，冷声道：“将他们先关押起来，正好送上来的赵人，可以询问一番城中情形了。”也不用浪费秦军探子了。</p>
士兵们将那几人从地上拎起来，那几人趁机奋力挣扎起来，一个士兵还不慎被一口咬在了手臂上，那人死也不肯松口，士兵疼得嗷嗷直叫，像是要被对方扯下一块肉来。</p>
身后的士兵看了一眼徐福，最后忍不住手持兵器，将那人捅死了。</p>
鲜血溅出来，却引得另外存活的几人更为疯狂，他们梗着脖子，伸着舌头，费力地想要去舔那热血，若非有士兵钳制住了他们，他们怕是恨不得扑倒在同伴的身体上啃咬了。</p>
徐福实在看不下去了，挥手令他们将人带走了。</p>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p>
灰蒙蒙，阴沉沉，阴翳不散……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p>
人吃人，想一想便觉毛骨悚然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