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中拿着食物递到徐福的手边，徐福却看向了洞外，“该来了……”</p>
旁人听见，还道他在说什么呢，却听一声闷雷响在空中，将所有人都惊了一跳，唯有徐福还稳坐在那里，从桑中手中拿过食物，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p>
“要、要下雨了？”不知道是谁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p>
接连几声雷响之后，外面便稀里哗啦地下起了大雨。</p>
看得人直咋舌。</p>
“怪不得……就说咋这么闷热呢。”有人感叹了一句，随后看向徐福的目光便掺杂上几分崇敬畏惧了。</p>
连老天都能测的人，自然令人倍觉神秘尊崇。</p>
徐福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暗道一声，幸好是与士兵打交道。这些人只听军令，哪怕你随便说个什么，再不靠谱，他们也是会执行的，无形中少了许多麻烦事。</p>
可惜啊，他只是个奉常，这都尉也不过是临时的，不然与士兵做个上司，那才叫省心呢。</p>
嬴政也不会答应啊……</p>
桑中拿了袍子给徐福披上，“夜深有寒气。”</p>
“多谢。”徐福抱着袍子紧了紧，靠在洞壁，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不觉倒也睡着了。</p>
很快山洞里便安静了下来。</p>
这是行军这么久以来，士兵们休息得最舒适的一次，雨声都成为了催眠曲，反而令他们睡得更舒适。轮流休息过后，再醒来，天就亮了，路上虽然有些淅沥，但并不影响他们行军。于是众人推着粮草，继续上路。</p>
一路上倒是未再发生什么事，这样也好，他们本是押送粮草去的，若是路上出了些意外，那才要命呢！</p>
只是到达阏与时，押粮大军对于徐福的态度与初见他时，又有所不同了。若说初时，他们不过是碍于官位高低，才对徐福那样恭谨，那么现在他们就是出自真心地敬畏了。</p>
他们往前行着行着，便见了一抹抹灰色，像是坠在夕阳的边儿上。</p>
有些精疲力竭的众人，这才来了力气，个个打起精神，派人先行与王翦大军接洽去了。</p>
徐福的马车还未走近，便有一行人朝着这边来了，看上去是来迎接他们的。</p>
那为首的人穿着盔甲，面上覆着血迹和灰尘，看上去实在不大好看。徐福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龙阳君和蒹葭已经跳下马车了，桑中扶着徐福下来，便同那前来迎接的人一起，往大军驻扎地去了。</p>
那为首的青年男子，频频朝徐福看过来，徐福有些疑惑，难道他身上有什么怪异之处不成？</p>
或许是那人的目光实在太不带掩饰了，弄得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p>
桑中更是皱眉道：“这人什么来头？怎的这样无礼？”</p>
跟随徐福而来的士兵倒是没想到那么多，他们暗自笑笑，道那位将军定然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吧，所以才会忍不住频频回头来看吧，想当初他们知道护军都尉长这个模样时，也是吃惊不小呢。</p>
很快，他们便进入了大军驻扎的包围圈里。</p>
抬头便可见秦军的大纛，正迎风飘扬。</p>
徐福转头打量了一番这个环境。</p>
远处一抹斜阳，染着浓重的胭脂色，近处有些干枯的老树，树上停着些模样奇怪的鸟儿，鸟儿口中发出怪异的叫声。原本应是幅美景，但是徐福一联想到梦中的画面，便觉得这模样生生变得瘆人起来了。</p>
“王翦将军呢？”徐福开口问那为首的人。</p>
男子开口道：“将军还在外，一会儿便回来了。”</p>
那男子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或许是白日里扯着嗓子喊得多了，便成了这副模样。徐福总觉得这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有几分耳熟，只是想了半天却又什么都没想起。也是，他脑子里若不是嬴政这些相熟的人，装的便是卜卦看相之类的玩意儿，哪里还能装下旁人？</p>
男子看了徐福一眼，眼里不自觉地传递出了失望的情绪。</p>
徐福心中疑惑，难道他与这人认识不成？总不至于又和尉缭、姜游一样，是认识他的原身吧？</p>
有人高声道：“将军归来！”</p>
徐福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只仰头朝那逆着夕阳而来的老将军看去。</p>
王翦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盔甲穿上身，他便依旧气势凌厉，依旧是秦国震慑八方的老将！</p>
徐福细细打量一番他的模样，在外征战，不比在咸阳城中，谁也顾不上去整理自己的仪表了，哪怕是老将军，也是鬓发微乱，脸上血色与灰色交织，但没有谁会觉得这个模样看起来滑稽。相反的，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会觉得好盛的气势！</p>
王翦脸上并无疲色，相反的，还带着几分兴奋之色。对于将才来说，在外打了胜仗，那就是最好的灵药！一身疲惫能退个干干净净。</p>
徐福心生佩服，主动上前拜见王翦。</p>
此时青年男子也向王翦说起了他的身份。</p>
“原是护军都尉！”王翦下了马，冲着徐福笑了笑，领着徐福进他的帐中去了。</p>
而军中其他人并不识徐福是谁，见如此年轻又俊美的小子自称护军都尉，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得很。这样稚嫩的小儿，也能当个都尉？莫不是来捣乱的吧？但秦军也知晓这位秦王并非胡来的人，那这小子身上可是有什么特殊本事吗？众人纳闷不已，不过因此，他们倒是不敢随意小瞧了徐福，更不敢对他有何不恭敬之处。</p>
进了帐中之后。</p>
王翦并未脱下盔甲，那沉重的盔甲挂在他的身上，却像是无物一般轻松。</p>
“都尉请。”</p>
凡是在军中稍微有些品级的，便都在此了，众人一同坐下，唯有徐福一人是坐在王翦下首处的。</p>
都尉虽然官大，但是徐福心知还是无法与王翦将军相比的，所以他很自觉地在那里落座了。其他人原本有些不大喜秦王竟然派了如此一人来帐中，但见他虽然姿态高冷，人却并非是不知事的，也难从他身上挑出错处来。众人这才放了心，看着徐福的目光也缓和了不少。</p>
徐福原本就不打算插手军中事务，他对此道不通，胡乱插手，那不是给嬴政拖后腿，瞎捣乱吗？他自认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自然就不去揽了。</p>
他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来意，当即便对王翦道：“王翦将军可知我是什么来历？”</p>
旁人面面相觑，心道这小子不会是拿来历压人吧？</p>
王翦仔细瞧了他一番，微微眯起眼，迟疑道：“……可是之前主持蜡祭的徐典事？”</p>
旁人听罢，更是一头雾水，不是都尉吗？怎么扯上什么典事了？</p>
徐福点头，“正是。我在咸阳城中，曾为大军卜过一卦。”</p>
“哦？请赐教。”徐福态度恭谨，王翦自然也会给足他面子。</p>
“我脑中见一画面，见王翦将军与人战场上拼杀，却险些中了对方的箭矢，我睁眼后，心中难安，这才请王上准我赶赴此地，来与王翦将军做个警示。”</p>
旁边已经有人忍不住笑了，“脑子里见个画面便要做警示了？何须如此？想来都尉不过是做了个噩梦吧。”</p>
徐福并不理他。</p>
而王翦此时脸色一沉，“闭嘴，且听都尉说完。”</p>
王翦积威甚重，那人闻言便立刻讪讪地闭了嘴。</p>
“敢问与秦军交战时，那阏与的守城将领之中，可有一年轻男子？”</p>
“年轻男子甚多，不知都尉指的是哪一位？”王翦倒是很有耐心地答道。</p>
徐福摇头，“我脑中的画面也有这人的身影，当时似是他射出了箭矢，而且他口中还说了一句话，当时我无法看见他的面容，只能听见声音。”</p>
“说了什么？”</p>
“什么大秦，什么王翦，不过如此。”</p>
“他便是如此说的？”王翦问道。</p>
徐福淡淡点头，哪怕周围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在控诉他是个疯子。</p>
王翦笑道：“有劳都尉千里而来，就为告知老夫这样一个消息。”</p>
虽然他态度依旧温和且有耐心，但是徐福却能从细微之处发现，王翦并不信任自己所说的话，他不仅不信任，还全然未放在心上，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也碍于他自身的礼节，这才没有大骂自己胡言乱语，命人将自己赶出去。</p>
徐福也不担忧，他早知王翦不一定能听进去，所以他才非要来到这里，他站起身，漫不经心地道：“王翦将军何时上战场，我便一同前去吧。”</p>
有人忍不住了，道：“都尉上了战场，那不是成了拖累吗？”</p>
王翦皱眉，“胡说什么？”</p>
徐福摇头，厚着脸皮道：“我可并非拖累，届时王翦将军便知晓了。我身为都尉，监军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说，我要求上战场，都是正当的要求。还请王翦将军届时务必成全于我。”说完徐福也不久留，便要带着桑中出去。</p>
徐福走出账外，便还能听见里面有个不服气的声音，道：“刚还想着这人虽然草包，但好歹不会拖后腿，送来粮草倒也是好的！谁知道……现在便马上暴露了！”</p>
又有个声音道：“让他上了战场也好，让他瞧一瞧，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战场上是要人命的，吓他一吓，他自然就不敢再胡来了……”</p>
“你们不知晓他的本事。”突然一道年轻的声音插入。</p>
徐福只依稀听见这个声音是那接他们的青年男子，其余便也听不清了，徐福也不可能在人家帐外久站，于是便带着桑中先走了。</p>
不管王翦如何瞧他，反正到时带着他上战场就好。</p>
若说当初做了那梦，他心中还有几分怀疑，那么如今见了王翦将军，他便肯定那个梦境无误了。起码这血光之灾，是肯定有的！</p>
他之前那样细细打量王翦的面容，便是为了观他的气运。</p>
他看上去精神奕奕，但是这出现在一个老人的身上，本就有些不合理。就好比那些回光返照的人，往往都是在死前，面色红润、光彩照人。但实际上是在透支最后的生命了。</p>
而王翦则是在透支自己的气运。</p>
也不知是谁给他送了辅助气运的玩意儿，如今看上去王翦老当益壮，依旧精神抖擞，但实际上内里却是个空壳子，撑不了几日，他就容易大病，这也就罢了。这几日精神好，人如同一张绷紧了的弓，但是等再到战场上，这弓弦绷不住了一松，他就很可能会出事，一旦出事，被敌军抓住机会，向他射来箭矢。那王翦最后会被射中，也并不奇怪。</p>
观气运，观气色，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之处，甚至命格也能窥探一二。</p>
血光之灾……确有，而且还不好逃过啊！</p>
……</p>
军中很快为徐福收拾出了一顶军帐，徐福同自己带来的三人进了军帐。</p>
“待到打仗那日，桑中紧跟着我，蒹葭跟着王翦将军。”</p>
桑中知道徐福要上战场，所以并无异议，只是不大放心先生身边就跟一个自己，万一出事怎么办？但是看上去，先生似乎对蒹葭和龙阳君又另有安排，他又怎么敢插嘴呢？</p>
龙阳君看出了徐福的意图，问道：“你要随军上战场？”</p>
徐福点了点头。</p>
龙阳君十分敏锐，瞬间便猜到了关节所在，他问道：“是王翦将军身上有什么问题？”</p>
“我担心王翦将军出事，所以那一日，蒹葭紧跟其后，同时还要麻烦龙阳君了。”</p>
“麻烦我做什么？”</p>
徐福的目光紧紧盯着龙阳君，“龙阳君剑术第一啊……”</p>
龙阳君忍不住笑了，“先生这样奉承于我，倒是叫人难以拒绝了。”</p>
“如此我便当龙阳君应了。”</p>
“先生倒是放心，也不担心我背后做个手脚，将王翦将军害死了？”龙阳君撤去脸上的笑容，冷淡道。</p>
桑中不知道龙阳君那分裂的一面，见他如此，当即便神经紧绷，甚至左手隐隐抚着腰间，万一龙阳君要作妖，他便能立时反应过来。</p>
徐福却丝毫慌忙也无，他看了一眼蒹葭，道：“蒹葭，龙阳君如此说，该如何是好？”</p>
蒹葭阴阴一笑，“揍他！”</p>
龙阳君叹了口气，“先生如此可不好，净教蒹葭家暴了。”</p>
蒹葭哼了一声，不说话了。</p>
桑中嘴角抽了抽，这才发觉到是自己反应太多了，这二人压根就是开玩笑呢。瞧不出那龙阳君，还有这样一面。</p>
桑中久久不到蒹葭府中去，自然也不知晓龙阳君还日日扮着蒹葭的夫人，在蒹葭府中“作恶”呢，若说他真是个高冷孤傲的性子，那实在是大笑话了！</p>
“好了，今日我们便好生休息吧。”徐福一句话画上了句号。</p>
桑中点了点头，掀开帐子便要出去。</p>
徐福忙叫住他，“你去做什么？”</p>
桑中愣了愣，“出去休息。”</p>
“帐中如此宽大，便宿在一处吧，这样我也觉得安稳些。”</p>
桑中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是蒹葭实在太没心眼儿了，他已经十分自觉地去抱被子铺床了，龙阳君倒也无所谓，便和蒹葭一起铺床了。桑中也只能随大流。</p>
很快便是月上中天，帐中一片安宁。</p>
但徐福却难得地有些失眠。</p>
他是不是有点作啊……</p>
在咸阳宫中，便想着出去走一走，等出来了，倒是又觉得身边没个人，连睡觉的乐趣都失去了，心中忍不住就起了些思念。徐福不自觉地抬手抚了抚胸口，难道我这颗心也会动吗？</p>
迷迷糊糊睡着之后，徐福的手都还搁在胸口上。</p>
似乎有个人影在他眼前晃动了下，然后将那被子往上拉了拉。</p>
更深露重，徐福觉得浑身一暖，不自觉地道了声，“阿政……”</p>
吓得那个影子打了个哆嗦。</p>
那影子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躺好，总觉得听见徐福方才那一声呼唤，在耳中都变得滚烫了起来。</p>
借着月光，那张俊逸的脸被完全映了出来，那影子不是桑中是谁？</p>
桑中不自觉地抓了抓袖子，总觉得窥见方才徐福的模样，令人心跳不自觉地快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王上会……咳……桑中忙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去。</p>
·</p>
徐福几人就如此在驻地上过了两日，白日里徐福也不出帐子，主要是他偶然出去一次，便被人仿佛珍稀动物一般瞧着。都快引起轰动了。徐福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风头，便干脆匿在帐子里了。</p>
待到第三日，王翦终于披上盔甲再次出战。</p>
王翦点兵时，徐福便带着自己的三名随从到了军前，因他是护军都尉，旁人倒也未觉得有何不对之处，只是因他一人容貌最是出众，站在中间便格外显眼。</p>
士兵们都隐隐有些担忧。</p>
这……这若是到了战场上，不会成个活靶子吧？毕竟长得最好的，那一眼就能瞧出来呀！再看这通体的气质，若他们是敌军，肯定都知道往这都尉身上招呼啊！</p>
士兵们担忧归担忧，倒是不敢当着徐福的面如此说，他们心思也不坏，只暗暗想着，若是到了战场，还要好好盯着都尉，别让他受了伤才是。</p>
待到点完兵后，便有人到阏与城下去叫战了。</p>
阏与城内的人前几日都是龟速不出的。</p>
因为实在是被王翦的大军给打怕了，再想到那前面的魏军，他们如今听到王翦的名头，便更觉得畏缩。</p>
只是今日倒奇怪，也不知是不是来了援军，不一会儿便有人应战了。</p>
城门大开，里头涌出了许多的骑兵来。</p>
两军交战在即。</p>
而此时徐福却走了神，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行人的领头羊身上。那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也就像是刚及弱冠。那男子生得唇红齿白，十分俊美，只是有几分男生女相，眉目间阴柔了些，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p>
因为距离有些远，徐福能瞧到的便也就这么多。他在看对方的同时，那男子也在看他。</p>
若说那男子是敌军之中最出色的人物，那徐福便是秦军之中最出色的人物，自然免不了将那男子的目光吸引过来。</p>
男子眯了眯眼，看着他的方向阴沉一笑。</p>
这群从阏与城中出来的人，十分悍勇，竟是一改往日的颓唐，率军与他们拼杀起来。</p>
徐福安稳呆在王翦的身边，与王翦各自站在一战车之中，只不过王翦能发号施令，而他就只能看着罢了。</p>
“这赵军莫不是要拼死一战了？”王翦身旁有一人出声道。</p>
王翦眯起眼，也发觉到了不对之处，“他们要变阵？”</p>
身后的人嗤笑道：“到了现在，他们还要拿临时学来的阵法唬人吗？实在可笑！”</p>
时间慢慢推移过去，秦军慢慢地发现，今日赵军竟然十分难攻打，他们似乎也染上秦军那坚韧的脾气，轻易不能令他们低头。</p>
秦军之中难免微微骚动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再派出军去，将这些赵军统统斩于马下。</p>
倒是徐福始终稳稳地站在那里，他的目光没再看那弱冠男子了，他看向了天边。天色渐渐地沉了。太阳顶在当空，气温升高，不少人穿着盔甲站在这里，实在难耐得很。光是他披着盔甲，都觉得身上极不舒服了，更何况那些下场拼杀的士兵？</p>
王翦见一时间解决不了这些赵军，倒也不心急，便命令撤军，先作歇息。免得到时候秦军不是死在敌人的利刃之下，却是被日头给毒晕过去了，那才叫可笑！</p>
秦军暂时撤军之后，赵军倒也未追上来。</p>
他们虎视眈眈地守在城门之下，恶狠狠盯着秦军。</p>
秦军逐渐往回收拢，但就在此时，又一行人从阏与城中蹿了出来，他们身手敏捷，飞快地骑着马蹿到了跟前，令人惊奇的是，这些人身上竟然未着盔甲，乍一看，秦军还当赵军已经无计可施，卑鄙到让赵国百姓出来挡刀枪了。只是再细看，便能发现这些人明显带着一股悍气。</p>
他们是士兵！</p>
这些人趁着秦军稍有松懈时，便强悍地扑了上来。</p>
王翦身旁的人喃喃道：“他们疯了吗？盔甲也不穿，上来便能被捅个对穿！”</p>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人格外的顽强，而且动作十分的轻盈，与穿着沉重盔甲，顶着烈日满头大汗，几乎精疲力竭的秦军相比，他们实在太快了！快得，夸张一些来说，就如同闪电，如同疾风。秦军反应不及，便被割喉了。这些赵军身上毫无装备，一旦被捅中，便是救不回来的命，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怕死地往上扑，相比起他们的损失，秦军顷刻间便损了许多士兵。</p>
王翦的脸上瞬间覆上了一层冰寒之色。</p>
而那厢，徐福也看出了不对劲之处。</p>
这些人……难道就跟死士差不多？扑出来先将秦军往死里搞？</p>
这么久以来，秦军的气势可是势如破竹，万夫莫当的啊！若是吃了这么大个血的教训，士气必然会受到影响。赵军打的是这个算盘？</p>
“令右路军上前营救！快速撤退！”王翦高声道。</p>
而此时天空中的金乌挪了个位置，紧挨着的云不知为何被染成了绯色，徐福不自觉地抬了抬头，因为阳光太过刺眼，一时间徐福的眼中就只留下了满眼的绯色余影。</p>
就好像……</p>
红霞满天，填满了眼眸一样。</p>
徐福的心不自觉地一紧，突然耳边听见一声怪异的鸟鸣声。</p>
不对……</p>
那不是什么鸟！</p>
那是秃鹫！专吃死尸的肉！</p>
徐福被晒得脑子也微微有些混沌，视线都模糊了，两军相接的一幕，在他眼中被模糊成了一出皮影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