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一尘不染地棕色地板上,躺着个被打趴下了的少年。额发湿透,凌乱地耷拉着,高挺的鼻梁上渗着细密的汗珠。眼神阴鸷,写满了不甘心。

胸膛剧烈起伏,正喘着粗气。

倪鸢被这副场景唬住了。

不确定地问:“老师,那是?”

“哦,”谌年不甚在意,“介绍一下,我儿子,周麟让。”

“你们…… ”

“打了一架而已,他输了。”

谌年面朝倪鸢,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动静。

男孩蹿起,从背后突袭。

他的右手在抓住谌年肩膀的那一刻,反被她拦截,擒住,过肩摔,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倪鸢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在门外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了。

第6章 谌年 “你背着我偷偷养了别的儿子?”……

倪鸢很少听谌年提起她的过往。

她的过去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倪鸢九岁之前,从大人的闲聊听说过谌年的名号,但一直未见其人。

谌年是隔壁老木匠松爷爷的独生女,年轻时离经叛道,离开小镇出去闯荡,难得回来一次。

大抵是遗传,谌家人力气天生比普通人大。

松爷爷做木匠,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儿。

谌年则把这点儿天赋异禀用到了拳脚功夫上,她自小学武,身后跟着一群小弟。

她曾经打遍熙水街十三馆。

如今去武馆打听,从一些老师傅口还能问出她的逸闻趣事。

在倪鸢的印象,九岁那年的夏天,谌年突然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小镇上,待了整整一个暑假。

两家只隔了一扇矮墙和一蓬粉蔷薇,夏夜里冰镇在井里的西瓜总会切一半,给对方送去。

倪鸢因此开始频频见到谌年。

跟倪鸢想象的不一样,她见到的谌年身上没有大人们所说的江湖气,眼睛既不凶,也不飒。

她已经不是冰棱,不是刀刃,变成了黄昏时分的一阵风。

她总是穿着宽松透气的白色棉褂子,坐在屋檐下乘凉、睡觉,脸上盖着老蒲扇,藤椅旁搁着一碗似乎怎么喝也喝不完的药。

倪鸢捧来的冰西瓜,她吃不了,她的胃不好。

“姐姐。”倪鸢叫她。

她懒懒地睁开眼,盯着小孩头上一高一低的小辫笑起来,“嘴好甜,我比你大好多呢。”

倪鸢觉得她说话也是缓缓的,温温的。

靠近时,衣襟上还带着淡淡的药味,有点儿像藿香。倪鸢觉得好闻,偷偷用鼻子使劲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