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神者

然而,米糊糊怎么做来着?

红线霎时收回了撑着灶台的手,后退两步,瞧着面前乌漆抹黑的一口大锅不知所措。

她可不会做什么凡间吃食啊!

不行,小瞎子还饿着,她得赶紧进去将婆婆换出来,让婆婆来做米糊糊。

虽是这样想,但将将踏出半步,红线又立刻顿住了脚。她忽而想起方才一身脏乱的小瞎子,又想到老妇人此刻正在帮小瞎子清理身子、做尿布,她若此时进去说自己不会做米糊糊,那是否老妇人转身去做米糊糊,从而将臭哄哄的小瞎子丢给她,要她做尿布?

顿时,红线又一阵嫌恶,陷入两难的境地。

吃的,她不会做。

尿布,她也不会做。

但相比较臭烘烘的小瞎子,还是这间整洁的厨房看起来更舒服些。

是以,红线捏着下巴绕着厨房,将灶台打量好半晌过后,终是沉重地执起了灶上一柄大勺。

浓浓的黑烟呼啦啦随着烟囱汇入了黑夜,悄无声息。

少顷,老妇人将小瞎子整理干净,裹上新尿布放到床榻上,红线也恰踩着点,一个清洁术收拾好自己,端了一碗黑黑白白不知名的糊状物踏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两手捏着碗沿,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床前,伸头瞅了眼已恢复白嫩干净的小瞎子,长吁一口气:“此番多谢婆婆,婆婆这便去歇息吧,我来喂他。”

说罢,她便半遮半掩将自己手里的粗坯瓷碗搁到床边,用身体挡着,半遮半掩从碗里舀了一勺黑黑白白的糊,半遮半掩抖着手,心虚地往小瞎子的嘴边送。

便是这时,老妇人听见她的话,正准备退开身子,腾出些空隙好让她喂食,却不想回首不经意一瞥,就吓得心惊胆战、魂失了大半。

她一把推开贴上小瞎子唇边的那只勺,颤颤巍巍却十分迅速地将床上的小瞎子抱起来,抹掉小瞎子唇上沾染的黑糊后,便紧紧将他护在怀里,而后气愤地抬手,来回指着红线和榻上那碗黑黑白白、不似水又不似糊的玩意儿,斥道:“这是什么东西?!丫头你要将你家娃儿给毒死吗!”

不知是否老妇人惊吓过度,以致抱着襁褓用力过猛,小瞎子立刻难耐地低声哭起来,一声声猫叫般可怜的哭声夹杂着老妇人恐惧又胆颤的训斥,叫红线尴尬万分、如鲠在喉。

红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勺米糊,又抬眼瞧了瞧受惊的老妇人和她紧紧护在怀中的襁褓,哑了好半晌,终于艰难出声:“婆婆,其实这糊糊只是表面不大好看而已,实则……”她顿住,转着眼珠想了想后,昧着良心点头肯定道,“实则能入口果腹。”

老妇人听罢,视线在红线白嫩的双手间逡巡一圈,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紧绷的身子渐渐松缓,不再紧紧抱着襁褓,而是转手将小瞎子放回床榻,拉过一侧被子盖实,将小瞎子轻拍着哄安静后,便看向红线放在床边的那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