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请求陛下治臣全家大不敬之罪。”</p>

“什么？！”</p>

秦斐猛地站起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p>

“陛下，正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陛下是君，微臣是臣，皇后是君，小女是臣。君要罚臣，定是臣有过错，皇后娘娘会有此举，必是小女举止失当，这是其一。”</p>

叶宣梧低着头，仿佛在说天底下再浅显不过的道理。</p>

“微臣为父，小女为子，微臣教子无方，才使小女触怒皇后。子不教，父之过，虽皇后娘娘网开一面，但微臣不敢心存侥幸，唯有自请圣裁，这是其二。”</p>

“微臣之妻姜氏乃一深宅妇人，见识短浅，只知溺爱小女，丈着祖上功勋，竟不满皇后责罚，想要退回赐物。微臣岳父得知此事，自感愧对皇恩，奈何缠绵病榻，只能托臣代为请罪，这是其三。”</p>

说着，他打开身前木匣，露出匣中之物。</p>

那是一把颇为朴素的长剑，鞘身颜色暗淡，剑柄多有磨损，唯有衬在身下的柔软丝绸证明了它一直被精心保管。</p>

这剑既未勾金，也未嵌宝，与京中时兴的奢华样式差了十万八千里，在场却无人敢露出一丝轻慢。</p>

“太（祖）佩剑！”方才与秦斐耳语的内侍惊叫道，“这、这如何使得……”</p>

“姜侯这是何意？”单手撑在檀木书桌上，秦斐嘴角抿成了一条线。</p>

“秉圣上，”叶宣梧依旧沉稳，“昔年沙场之上，初代定军侯三次为太（祖）挡箭，为大夏舍生忘死，才换得了太（祖）赐下此剑。如今臣妻辱没门第，微臣岳父自感不配蒙受皇恩，只能将此剑奉还陛下。”</p>

叶宣梧将匣中长剑取中，举过头顶，朗声说道：“臣治家不严，有愧皇恩，恳请陛下治罪！”</p>

话音一落，紫宸宫里一片寂静。</p>

叶宣梧手举长剑，身体前倾，一动不动，而内侍瞥见帝王青白交加的脸色，连忙也低下头，全当自己是个瞎子。</p>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才听到秦斐发出了一声叹息。</p>

“定军侯这是与朕生分了啊。”青年苦笑着坐回原位，“姜爱卿戎马一生，为我大夏杀敌无数，拳拳爱国之心，朕哪能不知？且郡夫人英姿飒爽，懂事明理，又岂是他所说的那样？”</p>

说到这里，他对跪着的叶宣梧摆了摆手。</p>

“太傅快快起来，这事归根到底，还是朕的不是。”</p>

这么说着，秦斐闭了闭眼，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后面的话。</p>

“朕自幼接受太傅教导，可可就如朕亲妹妹一般，见到了好吃的好玩的，总想给她带一份。那套粉釉是今年官窑新上的供物，恐怕皇后就是想起了朕说得给可可留着，才闹出了这么个乌龙。”</p>

“魏彬！”他扭头对内侍吩咐道，“命人去相舍把粉瓷取回来，朕记得可可喜欢青瓷，开朕的私库，你挑几套送去相舍，亲自去。”</p>

“诺。”内侍把头埋得极低，大着胆子发问，“那，那衣裳呢……”</p>

“衣裳？”秦斐垂下眼帘，淡淡说道，“皇后前几日不是还说不知赏花宴穿什么好吗？”</p>

“朕觉得，这件——就刚好。”</p>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潇灌溉的营养液，比心。</p>

第12章</p>

叶可可再一次从梦中惊醒，看着头顶绿油油的面板，只觉得分外糟心。</p>

嫌弃地把在自个儿脑袋顶上作威作福的面板推到一边，少女熟练地爬下床塌，摸到睡前留好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p>

凉透的茶水顺着喉管淌进胃里，叶可可打了个哆嗦，听着外间玉棋规律的呼吸声，总算有了重回人世的实感。而被留在床塌上的面板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在她头顶洒下了一片诡异的绿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