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绵很快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首先,你一直后悔的那一件事情，到底是什么？”</p>

李斐的眼睛傻愣愣地看着她，喝高了都只能复述木绵的话：“一直后悔的那一件事情,是什么。”</p>

复述完了,他歪头看木绵：“是什么呢？”</p>

木绵气得想给他当头来一下。</p>

他后悔的事情，问她？</p>

木绵：“你自己想，想不出来自己走回家算了。”</p>

李斐露出苦思的神情,片刻后,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想起来了,上电梯前我跟你说的,有一件后悔的事情。”</p>

他忽然对着木绵低下头：“对不起,我又骗你了。”</p>

木绵满头问号。</p>

什么意思，李斐过去骗她了？</p>

李斐：“不是一件后悔的事情，是好多件。”</p>

木绵：“……”</p>

李斐一口气说了好长一串话：“我很后悔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问你,我想告诉你我很高兴,我也没说。分手的时候我也没问你为什么,我大概知道你应该是对我失望了,但大概知道和知道根本就不一样,没有可比性。”</p>

他没有继续说，眼睛又红了。</p>

“我都应该跟你说的,我知道,装模作样一点儿用也没有，不然我们就不会分手了。我就是，说不出来,而且，今天我跟你说了这些，到了明天，我不知道自己又会隐瞒什么，我和你说我要坦诚，我也跟自己说，我要坦诚，但我——”</p>

说到这里，李斐两只脚并拢，低下头，干脆利落地给木绵弯了个腰：“对不起。”</p>

他这个大动作太引人瞩目了，旁边立刻有人投过来诧异的目光。</p>

也就是李斐这会儿喝醉了，天王老子他都能无视，他但凡还有一点儿神志，这会儿立刻就钻地缝里了。</p>

木绵又感动又尴尬又无语。</p>

她赶紧把他扶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咱不兴鞠躬这一套，你给我站直了腰说话！”</p>

她狠狠地往他后背一拍，李斐直了。</p>

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的李斐，木绵摇头，叹了口气。</p>

木绵：“你那些书还真没白看。”</p>

李斐：“真的？”</p>

木绵：“真的。”</p>

都在这么努力地自我超越，很努力了。</p>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木绵已经渐渐明白了，李斐的性格并不一定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而是他过去经验造成的，这样其实挺难改的。</p>

人虽然都很想超越自己的固有弊病，但人性是有弱点的，人天生有自我保护的需求，所以才会遮蔽真相，放弃遮蔽就是放弃自我保护的本能，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p>

木绵看着李斐，突然叹了口气：“你不用再说对不起我。”</p>

说完这句话，她居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一句实质性的话她都吐不出来，心里很乱，各种情感混在一起，好像一条浑浊的河流把她包围了起来。</p>

最后，她握住了李斐的手。</p>

李斐呆愣愣地看她：“你干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