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再三,他才直起身来,心默道:大人,您放心,不论日后境遇为何,钟诠一定不负您的嘱托。您地下有灵,请保佑主人余生无病无灾,安顺康泰。</p>

日已西斜,苟梁看了眼淹没在蔓草的旧土,重新将面具戴上,轻声说:“走吧。”</p>

因为野草过高,钟诠没有推动轮椅,而是将他抱了起来,以免割伤了他。才走过几步,他耳朵一动,脚步轻点,带着苟梁飞身而起,凌空踩在野草的茎叶上,微微压弯了草身,但却稳稳地站在上头。</p>

风声呼啸,草籽飞扬,仿佛化作利器朝苟梁所在的地方扑了过来。</p>

没有来得及逃离的飞鸟蛇蛙,瞬间变成了血肉分离的牺牲品,哀叫刺耳。</p>

钟诠以剑气相挡,而随行的影卫也一一现身,锁定目标,杀入密集的野草。</p>

苟梁将披风的帽子取下,入目全是黑绿的草籽,刚劲的内力将他的衣服吹得烈烈作响。旷野绿意丛生,钟诠带着他在野草尖上轻松移动,剑气所过之处,草籽簌簌而下,偶有有夹杂的叶子,如同刀刃般锋利,撞在剑锋上,铮鸣声声。</p>

苟梁一眼不错地看着,心赞道:这就是传说的飞花落叶皆可伤人,果然厉害!</p>

“主人当心。”</p>

钟诠见他发耳裸露,抱着他的那只手臂更用力了些。</p>

“不碍事,对方有多少人?”</p>

“不下百人,不过属下能够应付,主人莫担心。”</p>

苟梁见他游刃有余,自然放心,不过还是道:“你自己也小心点,若敢受伤,我定要罚你。”</p>

钟诠抿唇一笑,虽未作答,但剑影越舞越。</p>

一场厮杀在隐蔽的草丛里展开,死伤见没有一人发出痛呼声,唯独风声和窸窣草声越来越剧烈。</p>

血液飞溅在草叶上,无法承受它的重量,叶片倾斜,有暗红血滴垂落,隐没进泥土里。</p>

战况胶着了足有一刻钟,忽听一声长咻,对方改变策略,已经顾不上动静大不大,痕迹能不能抹除,带毒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p>

钟诠一皱眉,且战且退:“主人,犬一已经带人包抄,这次绝不会让他轻易逃脱。此地凶险不宜久留,属下先带您脱身,可好?”</p>

苟梁虽然没过够眼瘾,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号大累赘,势必会然钟诠束手束脚,自点头应允。</p>

见他们要走,长咻声再起,箭矢变作火箭,射下后星火燎原,活草被烧顿时升起浓烟。</p>

“咳咳。”</p>

苟梁被呛着了,连忙捂住口鼻。</p>

钟诠眉心紧皱,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p>

他身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飞梭而来的箭矢轻易被他躲开,或用长剑阻挡,顷刻之间便脱离战场。</p>

对方有备而来,几乎在沿途回京的路上布满陷阱和埋伏,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上京钟家的底蕴。没料到苟梁身边竟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影卫,派出的死士没要了苟梁的命反而被一一剪除。</p>

见己方已经穷途末路,今日不可能成事,来人暗恨,但也不得不撤离。</p>

犬影一路追杀,与他几番交手,最终却还是教他逃了。</p>

犬一前来复命,“属下无能,未能取其性命,只伤了他的手臂。”</p>

这个结果并未出苟梁的预期。</p>

“不必自责,你做的很好。”</p>

说着,他接过犬一呈上来的剑,指腹在剑刃沾染的血液上轻轻划过,略略一算,难掩诧异地道:“竟然……是他。”</p>

九月十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