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前的一群人只是不住地笑，没有再说话，钟衍就松了口气，转身急忙往回走。没料到他才走到球场边缘，足球又一次从脚边擦过，还猛地别了一下，让他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不好意思喽！麻烦你再捡一次吧——！”

这次绝对是故意的。钟衍站着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还是朝球走过去。

但他还没弯下腰，球就从他身边“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正好落在草地央。

钟衍抬头，正好视线和刚才踢飞了球的人对上——单方面的对上。对面那个人大概是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的。

“哎？刚才那是你的球？我不知道你要来捡哈，顺脚就踢回去了！”对面那个男生朝他摆摆手，爽地一笑。

对面这个男生叫杜景，是隔壁五班的。

钟衍听说过他，恰好是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健谈，开朗，人缘很好。

太久没有正常和人对话过，钟衍一开口就有点磕巴：“不、不是我的。我也是……路、路过。”

“哦，这样啊……我还有事，先走啦！”杜景显然没有深谈的意思，说了一句话就擦肩而过地跑了。

钟衍回过头，看着杜景的背影发愣。

那之后他就总忍不住看杜景。

就因为那次，杜景像和对其他人一样，和他说了话。

而且杜景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坦诚地直视自己，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那小心翼翼的“关心”。

第二次交谈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情。

放学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阴霾之。钟衍没有带伞，他知道不会有人来接他，于是特意等雨小了一些才出校门，结果运气不佳，没走两步路雨又忽地大了起来，他不得不就近找了个公交站躲雨。

公交站里坐了个人，杜景本来正摆弄手机，感觉旁边有人影，就回头看了一眼。

钟衍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也湿哒哒地粘在脸上，简直不能更狼狈。

“杜、杜景。”钟衍蚊子一般地叫了一声。

杜景又转过头里看他，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似乎完全记不得认识这号人。

“你认识我？”

“嗯……运动会颁奖仪式上，听过你的名字……”钟衍没有提之前捡球那次简短到可以以秒计算的交谈。他刚进入变声期，声音有点哑，但又偏细，一开口就觉得有点丢人。

杜景倒没在意，“哇”了一声：“你记忆里真好。”

公交站的等车座位只有两个，钟衍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不敢坐下。

杜景看他缩在角落，有些怪：“坐啊？站着不累吗？”

钟衍鼓足了勇气坐到杜景旁边。他默默地注视了杜景很久，那次后却从来没和他说过话。一是没有机会，二是……他觉得自己这样在乎一个男同学，非常不正常。

他不想让对方也觉得自己不正常。

“杜同学……填考志愿了吗？”钟衍声音很小，差点被雨声给盖了过去。

“零志愿写了市二，离家近。”杜景语气平常地回答道，“话说杜同学是个什么叫法啊？你不知道我叫杜景嘛，就叫杜景呗。”

“啊，好……”

市二……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