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更半夜的，陛下说让把人送走，他们这些内侍不能不做。可既然已经被贬为庶人，那还赖在这宫不走，便是在给他们找麻烦。</p>

内侍以为薛卉月想找陛下求情，语气便有些不大好。</p>

这位前“德妃”在位的时候便不怎么识趣，明明没了家族支持，偏偏还不懂得围拢人心，他们这些跑腿的出入宫闱，也拿不到她什么打赏。</p>

眼见着今次这女人触怒龙颜，要被发配，说不幸灾乐祸那是假的。</p>

“薛夫人，您可体谅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吧。”</p>

内侍阴阳怪气道。</p>

“圣旨如山，若是耽搁了时辰惹得陛下生气，我也要跟着吃瓜落。”</p>

被他一催，薛卉月便是有再多的茫然也只能咽下。</p>

她可没脸和个下人纠缠，乖乖地上了车。</p>

马蹄嘀嗒，车轮粼粼，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p>

万籁俱寂的凌晨，一丁点响动都显得格外清晰，伴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的风声，每一下都像踏在人心上。</p>

薛卉月撩开马车的窗帘，探头朝外面望去。</p>

这是她第一次在凌晨时分行走在宫的甬路。金碧辉煌的楼宇殿堂都成了黑色的影子，在夜幕被模糊了轮廓，只偶尔一两盏昏暗的灯笼，在这起了风的夜轻轻摇晃，格外凄凉。</p>

既然是被撵出宫，自然也不能走德妃惯常的宫门，而是悄无声息地从偏角出宫。</p>

守宫门的侍卫验看过内侍的腰牌，有查看了一下马车的乘客，点了点头，很痛地开门放行。</p>

“薛夫人，杂家就送你到这里了，望你以后前程似锦，多多保重。”</p>

内侍敷衍地说了两句客套话，也不待薛卉月回答，转身走回了宫门。</p>

他在心撇嘴，言说这被皇帝扔了，有没有娘家的女人能有个什么好前程？最多就是找个男人委身，在这个乱世，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p>

薛氏女，啧啧。</p>

黑色宫门关闭，将薛卉月一行的马车彻底隔绝在门外。</p>

从这一刻开始，她与这座辉煌华丽的宫殿再也没有关系，她不再是光统帝的德妃，她只是一个没有归处的妇人。</p>

一瞬间，薛卉月有些轻松，但更多的还是些茫然。一只离开了黄金鸟笼的金丝雀，能回归自由自然是件好事，可被豢养多年，失去了翱翔天空的翅膀，雀鸟又该怎么生活？</p>

“七娘子，咱们这是去哪儿？”</p>

一旁的仆妇轻声问道。</p>

“咱们要不要……去南郡？”</p>

她还是用着薛卉月在薛家时的序齿，这是从阊洲出来便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即便在宫最艰难的时刻，也依旧没有弃她而去。</p>

对她，薛卉月是信任的，也从没有过隐瞒，包括她曾经和陆时己暗联络的事。</p>

现在听仆妇这样问，薛卉月沉默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p>

“还是不了。”</p>

仆妇惊讶地睁大眼。</p>

她以为七娘子重获自由身，第一件事便会奔赴南郡。，毕竟陆家郎君曾经许诺过七娘子，会给她一个归宿，而七娘子这许多年来，也是一直心悦陆郎的！</p>

见她这副的表情，薛卉月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自家仆妇是想到了她对陆时己的私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