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散得不算晚,但喝得实在是多。蒋老板喝高了,路都走不好了,得要沈戈架着,可嘴里依然兴奋,直嚷嚷:“去大门,直接去大门,我有人接!”又兴奋地拍沈戈:“可真有你的!”沈戈真把老柏给笼络住了,他们城算是又多了一棵大树。
他扶着蒋老板去了酒店大门,心想这要是让记者拍到了,又有的写了。
幸好这酒店门口管理得好,没闲杂人,接蒋老板的人就在门廊上等着,是宋城,戴着个大耳机,骑着辆大摩托。
宋城从他手里把蒋老板接过去,沈戈想同他寒暄,被回以冷脸,不过还是说了声“谢谢”,倒是挺有礼貌。
沈戈不明就里,也谈不上生气。自打看见“江路”,他的情绪就已经满了,老柏也好,宋城也好,谁都没法让他生气了。
宋城给蒋老板戴上头盔,让他抬着下巴给他扣卡扣时,沈戈又开始想凌笳乐了。
宋城给蒋老板戴好头盔,让他坐好,又问了两句,确定他还没醉到连坐都坐不稳的程度,自己便也跨上车。
临出发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对沈戈说了一句:“凌笳乐这人挺好的。”
沈戈愕然。
宋城带着蒋老板绝尘而去,在城市里骑摩托总是比私家车显得更傍晚。他晚饭一般比别人早,如果是平时,这个时间他已经吃完饭了,但此时他腹空空,并且身心俱疲。
他又天真了,以为这个节目组给的行程比较自由,能比以往的综艺轻松点儿。可他没料到和不怎么熟的人一起旅游这么难受。
他已经很克制了,管着自己的手,不摸头发,不整理衣服,不习惯性地从玻璃窗之类的反射镜面检查自己的形象,不让镜头拍到自己敷面膜抹手霜;也管着自己的嘴,不发问,不抱怨,不参与站队讨论,更不企图和其他嘉宾交朋友。他就想着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安生生把最后这个节目应付完,他就可以了无牵挂地结束自己的艺人身份了。
可是节目组为什么非得请他呢?不就是看他的话题性嘛,随便瞟别人一眼,或者撩自己头发一下,都能成个热搜。现在修身养性的佛系综艺那么多,总得有一两个反其道而行,来满足些恶趣味。尤其是节目刚开始,六个人都还放不开,总得有人当那个话题的靶子。
凌笳乐已经见识过王序把悲剧剪成喜剧的本领,所以先导片播出后,他看到节目组把白的剪成黑的,把没的剪成有的,竟也没有特别吃惊了。
他一开始有点儿怀疑是徐峰故意整他,想让他见识一下没有公司护着的艺人,尤其是他这种麻烦不断的艺人,在圈里将寸步难行。可后来又觉得可能就是节目组可单纯觉得他这个人没常识、没生活技能,娇气又矫情,就按照这个人设给他做的后期,反正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如此一想就说得通了,肯定还是他自己的问题。只是可惜了田老师他们,从没掺和过这种事的老艺术家,专门为了他蹚这种浑水。也辜负了那些到现在都对他不离不弃的粉丝。他似乎是命注定的,注定要不停地让别人失望。
这个节目和别的旅游类节目不太一样,不是一口气录制完的。他们九月份在东南亚录了四天,然后各回各家。那五天的素材被制作成三期,先放出来探探风向,根据观众的反应来进行后面的拍摄。
这一次是第二次录制,来的欧洲,今早在德国的法兰克福落地后任务就开始了,让他们六个人自己想办法去卢森堡。不到三百公里的距离让他们耗了八个小时。
连节目组也惊讶了,没想到他们一上来就把第一天给折腾没了,但这一路上积攒出来的素材又实在精彩,可比事先制定好的流程有意思多了,节目组就没有阻拦,放任他们自由发挥。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六个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尤其是凌笳乐。其他人在来欧洲的飞机上或多或少都睡着了,只有他,因为有摄像机跟拍,他一点没睡。从德国到卢森堡的路上也是,其他人在车上都累得睡过去,只有他醒着,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发呆。
他有些低落,也有些心慌,出来录节目他不会带着那顶帽子,这一次旅行恐怕又将和上一次东南亚之旅一样,不管多累,还是要整宿整宿地失眠了。只是上次去东南亚只待了四天,这次却要待一个星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熬得住。
抵达卢森堡后,六个人又累又烦,各种坏脾气都无心遮掩了。节目组要的就是这种“真情流露”,临到吃饭还要戏耍他们,弄了两个差距甚大的度假公寓, 让他们自行分配。
经过这一天的同行,六人自动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凌笳乐和两个女演员站成一队,另一队的主心骨是个打戏出身的男星,姓范,在《无色天》里出过镜,范先生是硬汉类型的,很看不上凌笳乐这样的男明星。
两个公寓差距太大,一个看起来比高档酒店还好,一个看起来就像青年旅社,更关键的是,一个已经准备好了大餐等着他们,另一个连冰箱都是空的。
几个嘉宾都已经饿坏了,生理本能战胜一切,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的。凌笳乐倒不怕吃不好,他随便吃点什么都行,他现在只希望能有个地方可以坐一坐,独自清静一下。
编导迅速做了几张问题卡,让两队依次作答,最后比分零比零,几个嘉宾都疯了,嫌他出的问题太难。
“那这样,你们每队有一次场外求助的机会……”编导笑眯眯地刺激他们已然脆弱的神经。
六个人拿着自己的手机翻看着通讯录,十分珍惜这仅有一次的机会,想找到自己的朋友圈里最博学多识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