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戈笑着松开一只手,摸了两下衣服就马上恢复双手握把,像是生怕一个不留神晃着身后的人似的。
“这么喜欢?”沈戈问道。
凌笳乐眉开眼笑地将毛衣贴在脸上蹭了蹭,“我还没穿过外面买的毛衣呢,一直都是我妈给我织。小时候的毛衣穿小了就拆掉,添点新毛线再织个大一点的。”他撅起嘴,爱惜地抚摸着张松给他买的毛衣,“新线旧线颜色都不一样呢,穿上难看死了。”
沈戈回头看他一眼,语调与平时说话没什么两样,眼里的爱意却满得要溢出来,“你穿什么都不难看。”
到家了,凌笳乐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跑上建在楼侧面的消防楼梯上。江路要急着回家试新衣服,所以凌笳乐跑得很急,双脚在铁制的台阶上踏出哐啷朗的声响,扒在楼梯上的爬山虎叶子都跟着他震颤起来。
沈戈一边锁车子一边仰头看着,镜头是以他的视角去拍凌笳乐——
绵延的梅雨以那场暴雨为终结,重新现身的烈日狂肆地灼烤着大地,像是要把之前那近一个月的阳光都补回来,将包围着凌笳乐的爬山虎照成墨绿色。
凌笳乐在漫天的五爪绿叶留出的一条过道里转过头来,高声催促着:“你点啊!”说完就一转身跑走不见了。
镜头移到沈戈脸上,他依旧看着刚刚凌笳乐闪身不见的楼梯拐角,脸上是一个喜爱再加一点点无奈与纵容的表情。
镜头再转回他的视角,镜头框里的楼梯与爬山虎在无风的阳光里静止着,像是等待着什么。下一秒,安静被打破,人们等来了一串脚步声,继而,穿着烟灰色鸡心领毛衣的江路从拐角处现身,“咚咚”跑下楼,看向镜头的眼里熠熠生辉。
他头发剪短了,露出额头和耳朵,比之前的发型更显成熟精神,因为露出修长的脖子,乍一看去还觉得他长高了。
造型的改变会让人忆起他刚出场时的模样,不由恍然大悟:原来最开始那个被头发挡着眉毛耳朵、总是沉默不语的阴郁少年,在不知不觉间竟已是这般开朗了。
他奔下台阶,扑到张松面前嗔怪道:“着什么急啊,都不等我。”从初夏行至深秋,他已是这般会撒娇了。
张松依旧推着那辆自行车,只不过车前加了一只篮筐,里面放着几张包装粗糙的盗版光碟。
镜头给那些光碟一个特写,放在最上面的一张印着一只被油彩勾勒的秾艳的眼,下书《霸王别姬》。
画外音是张松温和的催促:“赶紧的吧,去晚了又得交罚款。”
“那老头儿,咱们给他送了多少钱啦,还那么可丁可卯的。”江路扶着张松的腰坐到车架上。
江路学美术,张松爱摄影,两人有很多共同爱好,电影便是其之一。他们平时没少窝在家里看租来的碟片,算是一种心照不宣,谁都没再提过去电影院。一只旧沙发,一只小小的彩电,对他们而言足矣。
张松脚底下一蹬劲儿,车子行驶起来,他嘴里笑道:“咱们租这些碟他赚不多,他指望的都是那些租小黄片的。”
江路在他后面吃吃地笑,“小黄片我们租得也不少啊!”
才半年而已,江路就也被张松给带坏啦。
“停!”
沈戈和凌笳乐同时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把身上热出人命的厚毛衣脱下来。
凌笳乐身上还留了件贴身的背心,沈戈干脆打起赤膊,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冰镇矿泉水直接往身上浇。
凌笳乐有小李伺候,他只管往肚里灌冰水,小李拿着湿毛巾在他身上擦拭降温。
沈戈浇完一瓶水又接过一瓶,还要如法炮制,被凌笳乐“哎哎”地拦住,沈戈低笑着同他一起说出那句经典的话:“对关节不好。”
凌笳乐顿时哈哈大笑,把小李和旁边的工作人员笑得一脸莫名。
沈戈将水倒到手上一些,往脸上和脖子上抹。他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这样干净利落地在脸上一抹,雄性荷尔蒙溢出得简直能爆炸。
旁边的工作人员感慨一声:“沈老师的肌肉线条真好。”
凌笳乐低声“哎呀”了一声,沈戈立刻自觉地穿上背心,盖住一身惹人馋的肌肉。凌笳乐满意地抿嘴偷笑,旁边的小李哈哈大笑,只剩那名工作人员一脸莫名。
这时导演过来了,四人立刻不约而同地摆出学生面对教导主任时的那种端正脸色。
王序倒是一脸和颜悦色,他的脸已经消肿,鼻梁上的胶布也拆了,矫正过的鼻梁似乎比之前稍微矮了一点,这使他看起来比之前略微和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