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的家，是九十年代街头常见的、工人家庭那种六层楼板房。</p>

一层三户，黑乎乎的。</p>

厨房就那么丁点大，到处都是油烟污渍，而且小，多塞进来一个人很挤。但他洗着碗，偏偏“哥哥”就是挤进来了。</p>

“小衍，”他轻声问他，“你知道水壶在哪里吗？”</p>

祁衍装没听见，不理。</p>

男孩又问了他两遍，祁衍才慢悠悠扬了扬下巴：“灶台底下看不见呀，你没事找什么水壶？”</p>

“……我，想喝热水。”</p>

就你事多。祁衍翻了个白眼，伸腿踢了一脚暖水瓶，暖水瓶还真是空的。</p>

他白了个眼，不耐烦地拎起水壶，开灶烧水。</p>

洗碗其实不是“举手之劳”，然而烧水这事儿还真是“举手之劳”。水烧在炉子上嗡嗡烧，哥哥就站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的，略局促地默默等着。</p>

祁衍偷偷斜眼。</p>

记得他爸说过，孟阿姨家的这个孩子不止身体不好，刚生下来的时候还是个聋子。</p>

要治得花好多钱，而他亲爸舍不得，所以才跑了。</p>

好在后来做了个什么手术，终于能听见声音，又慢慢学的说话。</p>

他右耳上至今挂着个助听器一样的东西。</p>

只不过头发长，挡住了大半。</p>

……</p>

祁衍的碗洗完一遍了，接了冰冷的水打算洗第二遍。水也烧好了，他关了灶，抬了抬下巴。</p>

“喝你的水。”</p>

水总能自己倒吧？</p>

碗要别人洗，总不会喝水都要人伺候？祁衍反正绝不伺候。</p>

正想着，后背被哥哥轻轻戳了戳。</p>

“小衍，你让开一点。”</p>

……</p>

哥哥提着壶，把刚烧的热水兑了一些进洗碗的锅里，试了试温度，“好了，这样就不会冷了。”</p>

祁衍：“……”</p>

“哎，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假个屁的好心？”</p>

祁衍不敢当面反抗他爸和孟阿姨。但只要孟阿姨和他爸听不见，他还是敢说实话的。</p>

他不明白“哥哥”在干什么。</p>

这是在讨好他？</p>

就他妈那德行，这人莫不是……还指望两人兄友弟恭、友好相处？</p>

想太多了吧！</p>

哥哥被他怼了，明显有些尴尬，却装作没有听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