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样，在社会最底层挣扎过，不同的是，我有师哥，有朋友，”宝绽攥了攥他的手，“现在你有我了，我不会离开你，我会让你幸福。”</p>

幸福，霍匪想都没敢想过的东西，猛一下砸在头上，让他发懵。</p>

“只要你好好的，”宝绽很温柔，“踏踏实实唱戏。”</p>

霍匪怕他的温柔：“我是社会人，背上还有条龙，你不怕我起坏心？”</p>

宝绽笑了：“从你出去打架只是为了找一份工，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p>

霍匪脸红了，老半天没说话，再开口，有些局促：“龙……”</p>

“什么？”宝绽没听清。</p>

“龙，”霍匪重复，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紧张，“要不要洗掉？”</p>

宝绽反应过来，他是觉得有纹身的人不该唱戏，怕自己身上这条龙给京剧抹了黑。</p>

“为什么要洗掉？”宝绽反问他。</p>

“啊？”霍匪说，“我怕他们……”</p>

“他们是谁？”宝绽又问。</p>

霍匪答不出来，宝绽告诉他：“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人，这个世界的喜好和你没关系，不要扭曲自己去讨好任何人，知道吗？”</p>

霍匪懵懵懂懂，但还是点了头，“行，”宝绽摇着他的手，“那叫哥吧。”</p>

“去你的！”霍匪不好意思了，一把甩开他，“你想得美！”</p>

宝绽灿烂地笑着，拎起外套：“走，带我去看看妈。”</p>

他们的妈妈并没葬在墓地，而是在殡仪馆的寄存区，因为寄存只要一点钱。</p>

密密麻麻的小格子里，写着她名字的骨灰盒占着一席之地，这里很热闹，人来人往，地上落着踩扁的菊花和各式各样的烟头，一个完全不适合凭吊的地方，宝绽却流了泪，霍匪揽着他的肩膀，把他用力搂紧。</p>

宝绽原谅了她。</p>

很简单，怨恨已随着逝者而去，留下的只有一点模糊的爱，供活着的人回忆。</p>

从殡仪馆出来，匡正来了个电话，他今晚还是回不了家，战国红依然在跌，万融臻汇的损失已经到了能够承受的边缘。</p>

去年十一月，雁翎甲和bd的一篇联合声明成功把战国红从分岔危机拯救了回来，不过短短半年，三大账户却无法阻止一场非理性的抛售，改变的不是持有者，而是战国红本身，它从小社区变成了大市场，市场在乎的，从来只有利益。</p>

匡正在来晓星的电脑前使劲摁烟头的时候，张荣到了，气势汹汹，一进贵宾室就指着他的鼻子骂：“姓匡的，你他妈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私银！”</p>

他来兴师问罪，说明局势的天平已经倾斜，匡正有底了：“兄弟，你应该清楚，我对你没敌意。”</p>

张荣知道，但冷静不了，他已经失去了风火轮的控制权，不能再被割走更多肉。</p>

“在商言商，”匡正说，“我不能为了哥们儿义气，放弃一笔好买卖对吧？”</p>

这是张荣的原话，他碾着牙：“匡正，你跟我缠什么，你那战国红都跌废了，万融臻汇的损失你坐牢赔吗！”</p>

呵，匡正笑了：“代善告诉你的？”他挑起眉，“他一定没告诉你，他搞战国红加了多少倍的杠杆吧？他也没告诉你，卖得凶的都是欧美账户，战国红国区、甚至整个亚洲都在挺着，我们还没认输！”</p>

张荣曾经说过，他不想跟境外投行合作，因为他是个有国家荣誉的人，匡正抓的就是他这一点：“代善跟你说，战国红垮了你们就能赢？”他冷笑，“代善是什么人你未必清楚，但我是什么人，你一定知道。”</p>

是的，张荣了解匡正，他是个君子，但凶起来，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本事。</p>

“退出吧，”匡正劝他，“还来得及。”</p>

不能退，为了爱音，张荣已经砸了太多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