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窄红 折一枚针 2561 字 3个月前

宝绽说:“看看你。”</p>

一句话,那边就没声儿了,挂了电话,发个短信过来,有地址,还有他的微信号,宝绽把地址转给小郝,在隆禧城步行街,一家叫“耳语”的连锁店。</p>

听名字就知道,是做耳部护理的,俗话叫采耳,大堂里站着一排穿旗袍的女技师,宝绽给小郝叫了一个,自己要的霍匪,开了两个包间。</p>

包间里养着金鱼荷花,是个挺有档次的店,宝绽脱掉西装,把领带扯松:“一天打两份工,不累吗?”</p>

霍匪给他把西装挂上,拽个美容凳坐下,拍着面前大红的按摩床:“掏耳朵比搬菜轻松多了,这活儿我托人才找着,都挂彩了。”</p>

挂彩?宝绽脱掉皮鞋:“好多人打架那次?”</p>

霍匪点个头:“挺有门路一大哥,说好的,我跟着打一架,他给我介绍到这儿来。”</p>

宝绽有些意外,耍勇斗狠是假,讨生活才是真,当时霍匪说他不懂,看来他真不懂,每个阶层都有自己交换资源的逻辑和方式。</p>

“来,”霍匪玩着黄铜耳勺后头那团白绒球,“哥们儿让你爽一把。”</p>

宝绽上床躺下,有点躲:“你行不行,别给我捅坏了。”</p>

“我给你轻轻的。”霍匪放上背景音乐,高山流水渔舟唱晚那种,捏起宝绽的耳朵尖,特地用的绒球那头,刚探进去,宝绽就打个哆嗦,从耳朵眼儿到头皮,再到肩膀、肚子、脚趾尖,全麻了。</p>

“嗯……”他眯着眼,舒服地哼了一声。</p>

霍匪继续往里掏,抖着手腕,让毛球在耳道上速地搔,“哎……”宝绽说不好这种感觉,他第一次来采耳,很痒,但总感觉下一秒就会疼,在微妙的疼与不疼之间,像是某种折磨,又怪地让人上瘾,“慢、慢点……”</p>

“舒服吗?”霍匪在耳边问。</p>

“还、还行。”</p>

“才还行?”霍匪把绒球抽出去,耳道里空了,宝绽捂住那半边脸,很烫,这回霍匪拿了个更大的毛球,紫红色,炸着几根纯黑的长羽毛,小掸子一样,朝他扫过来。</p>

先是耳廓,然后是脸颊、脖子,羽毛滑过的地方像有电流,麻酥酥地起鸡皮疙瘩,宝绽敏感地勾起脚趾,很不喜欢霍匪干这个,他有一条好嗓子,该训练,该唱戏,该在台上闪闪发光。</p>

他握住那团毛,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看向他:“到如意洲来吧。”</p>

霍匪愣住了。</p>

“我教你唱戏。”</p>

霍匪的表情难以形容,像是受宠若惊,又像是自暴自弃,“嗤”地笑了一下,还是那句话:“有钱拿吗?”</p>

“没钱,”宝绽也是那个回答,但这次他多了一句,“除了钱,知识、修养、尊严,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p>

为什么单单是钱不行?因为宝绽也穷过,知道钱对一个穷小子有多大的诱惑,钱是交易、是以一物换一物,不该成为一个人抉择人生的理由。他要让霍匪、这个十七岁的孩子明白,钱只是成功的副产品,绝不是成功本身。</p>

而知识、修养、尊严,这些霍匪连想都没想过,他不敢想,对一个社会底层的孤儿来说,其的每一样都比钱更稀缺。</p>

宝绽离开以后,他的心乱了,像陡地从一潭死水活过来,再也按捺不住,怀着某种从没有过的希冀,他回朝鲜饭店上晚班,刚换上工作服到洗菜池,一个小工拿胳膊肘顶了顶他:“那阔佬今天又来了,找你。”</p>

“啊。”霍匪含混地应了一声。</p>

那人看他没反应,又跟旁边的人说:“总找他,好几次了。”</p>

他们好事地问:“怎么认识的?”</p>

霍匪知道他们的心态,酸,也好。</p>

一帮小伙子你一言我一语,忽然,一个人说:“是不是他妈看上你了!”</p>

空气短暂地凝固,接着哄堂大笑:“妈呀,gay呀!”</p>

“可不咋的,现在社会多乱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