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汝汀抬起手：“老家伙们在。”</p>

那些人对视一眼，压低声音：“老爷子怎么样？”</p>

“越来越不好。”</p>

“听说……大少爷回来了？”</p>

段汝汀立刻瞥了匡正一眼，那些人随即噤声。</p>

匡正拢了拢头发，本想出去抽根烟，这时应笑侬陪着邹叔他们出来，一伙老的，一伙少的，在眼前的方寸之地相遇。</p>

客厅里短暂地沉默，接着，少壮派先打招呼：“邹董、刘董、王董！”</p>

老家伙们点点头，温和地回应：“都来啦。”</p>

“来看看老爷子。”</p>

“我们刚看了，”邹叔说，“老爷子打了针，睡了，你们回吧。”</p>

这是越俎代庖下逐客令，少壮派们没买账，齐齐看向段汝汀。</p>

段汝汀轻笑：“是睡了，”她给老家伙们面子，但又说，“等醒了叫你们过来。”</p>

这个局面，匡正看得清清楚楚，段家的问题绝不只是小辈之间的问题，邹叔那句“小铎，你终于回来了”，背后是元老们对少壮派长期掌权的不满，段家要是真斗起来，应笑侬和段汝汀不过是两面旗子，背后各有各的利益集团煽风点火。</p>

无论是元老们，还是少壮派，他们的目标不可能和段家的目标相一致，对家族统一来说，这是一股强大的离心力。</p>

匡正的手机响，他掏出来一看，竟是白寅午：“喂，老白！”</p>

“你小子，”白寅午的声音轻，“干了那么大的事儿，也不来和我得瑟一下！”</p>

他指的是粉鸡一鸣惊人、万融臻汇跻身头部私银行列，这是镶在匡正名字上的两枚勋章，谁也拿不掉：“想得瑟，怕你损我。”</p>

“在哪儿呢？”白寅午问。</p>

“在医院，”匡正背过身，“朋友的父亲住院。”</p>

提到医院，白寅午忽然沉默。</p>

匡正蹙眉：“老白？”</p>

“你要是有空，”那边说，“来我这儿一趟。”</p>

白寅午找他，匡正没说的：“现在就过去。”</p>

他跟应笑侬打个招呼，从金角枫开车去金融街，远远的，就看到高高矗立的万融双子星，他曾经是那里面的一颗钉子、一个齿轮、一只蚂蚁，是白寅午的安排，让他走上了背水一战、向死而生的路。</p>

走进西楼，所有目光都向他投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兴奋地叫着“匡总”，他穿过这些仰慕者，坐电梯上62层，敲响白寅午的门，抬头挺胸走进去。</p>

还是那间明亮的办公室，弥漫着馥郁的葡萄酒香，在看到白寅午的一瞬间，匡正怔住了。</p>

“老白？”这个人瘦了，不是三斤五斤，而是不正常地迅速消瘦，匡正盯着他，“你怎么了？”</p>

“挺好啊，”白寅午像往常一样，给他准备了酒，只是这一次，他拿出了自己的珍藏，1900年的玛歌堡，花大价钱收的，匡正以前总嚷着要喝，他从来不给，“西楼这边的烂事太多，你看把我累的。”</p>

匡正将信将疑，到沙发上坐下。</p>

“你这波干得漂亮，”白寅午递酒给他，“把上边全给震了，他们烦我，但我的徒弟让他们刮目相看！”</p>

匡正在意他的憔悴，没接这个茬，而是说：“我说的朋友爸爸，住院的，”他看着杯酒衰老的橘红色，“是段有锡。”</p>

白寅午愣了，段有锡得癌症他或许知道，但匡正正处于段家风暴的核心，他绝对想不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