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递给他一包纸巾：“上谁的车了？”</p>

宝绽闷闷的：“咎也。”</p>

小黄跑上来，关紧车门，去驾驶室鼓捣暖风。</p>

“这节目适合他，”蓝天说，“他人不错。”</p>

宝绽倏地抬起脸，像是想反驳，但出于修养，没有口出恶言。</p>

蓝天笑笑：“这个圈子，你得慢慢品。”</p>

“这圈子，”宝绽的声音低沉，“不知道我能走多久。”</p>

刚才咎也助理说的那些话，他走心了，娱乐圈不欢迎京剧，在说唱、电音、雷鬼这些外国来的潮流元素面前，他和他的唱腔就像个异类。</p>

“第一天，只是让雨浇了，”蓝天倒很乐观，“还不算糟。”</p>

车门咔哒一响，忽然从外头拉开，一把硕大的黑伞顶在门口，伞底下是个戴渔夫帽的瘦高个儿，一步跨上车：“蓝天。”</p>

“贺导！”蓝天站起来，给宝绽介绍，这是节目组的总导演，人称贺大胆儿，手里出过好几个金牌综艺。</p>

宝绽浑身往下滴水，往旁边让了让，贺导却转向他，主动伸出手：“姓宝？”</p>

宝绽完全是下意识，解开西装扣子，把手在衬衫上蹭一蹭，握住他：“宝绽。”</p>

一个小小的举动，贺导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拍拍他湿透的肩膀，促膝坐下：“你是怎么想的，背对着电梯门唱歌？</p>

”</p>

宝绽不大好意思：“太紧张了，”他没有强调自己是第一次录综艺，只是说，“不过已经适应了，下次我正对着门……”</p>

贺导却抬起手：“下次你还这么站位。”</p>

宝绽愣了。</p>

“镜头效果很惊艳，”贺导说一不二，“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你的站位。”</p>

言下之意，整个节目组只有宝绽可以这么站，从这一刻起，背门而立就是他的看点。</p>

宝绽睁大眼睛，被一场暴雨拍凉的血终于有点热起来。</p>

“你的气息很长，”贺导接着说，“这个长音挑战很多人做过，唱下来不难，但声音质量千差万别，你是我听过最好的。”</p>

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宝绽微红了脸：“我是京剧演员，老生。”</p>

贺导专注地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京剧演员和气息长之间的关系。</p>

“京剧最讲究气，”宝绽给他解释，“别说这么捧着肚子唱，就是一个跟头翻过去，气也不能断。”</p>

气不断，音就在，贺导懂了，露出某种钦佩的神色。</p>

“好，好，”他转头问蓝天，“哪儿挖来这么块宝？”</p>

蓝天非常骄傲，卖个关子说：“黄金池。”</p>

她指的是如意洲背后的财富圈，但贺导没理解，当她是开玩笑，和她逗了两句准备下车，临开门，又顿住脚：“京剧……”</p>

“对，”宝绽有了自信，“西皮二黄。”</p>

贺导肃然地说：“国粹。”</p>

是的，国粹，一门顶着硕大名头的式微艺术，宝绽莫名有些激动，今天哪怕只让这么一个人认识到京剧的好，他这顿浇也没白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