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如意洲，他给小郝打电话，他累了，想回家，上了车，小郝说匡正已经回去了，正在家等他。宝绽微微眨了下眼，说不好这种感觉，迫不及待想见他，又怕见他，一个人像是生生撕成了好几块，每一块都被匡正主宰。</p>
这两天他们特别好，一起吃饭一起上班，一起健身一起看电视，谁也没越过雷池一步，像是都把那个吻忘了，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哥俩好的日子。</p>
到家开门，一眼看见匡正，正在灶台边煮东西，宝绽吓了一跳：“哥，”他扔下大衣跑过去，“你没摔坏东西吧？”</p>
匡正刚挂断电话，稍背过身，把应笑侬的号码从通话记录里删掉，转回来：“你哥在这儿辛辛苦苦给你炖燕窝，你在那儿担心盘子？”</p>
宝绽理亏，咕哝了一句：“我就问问……”他注意到匡正还穿着上班的衬衫，应该是一到家就开始忙活了，“哥，累了吧？”</p>
“不累，”匡正知道他刚经历了什么，心疼，也自责，“正宗的马来西亚龙头天盏，雨季头期，以后每周给你炖一盏。”</p>
宝绽站在旁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有点暖，有点涩，让他特别想靠近，把额头抵上去，但又不敢，只敢偷偷伸出手，隔着几公分，描摹他衬衫上的花纹。</p>
“好了，”匡正关火，用隔热手套把炖盅端起来，“哪儿吃，餐桌还是电视？”</p>
宝绽倏地缩回手：“电视。”</p>
匡正把炖盅端到茶几上，回身去开电视，宝绽在厨房拿勺子，本来要拿两只的，抿着嘴唇想了想，私心只拿了一只。</p>
电视上是纪录片频道，匡正爱看，正演着蜜蜂给雌花的花柱授粉，他从宝绽手里接过勺子，搅了搅清透的汤汁，舀一勺喂给他。</p>
宝绽张嘴接了，除了冰糖的甜味，吃不出什么味道，他垂着眼，慢慢用唇舌抿过铁勺，然后把勺子推回去，羞涩地说：“哥，你……也吃。”</p>
他这些笨拙的小动作，匡正一眼就看透了，但捏着勺子没动弹：“我不吃了，”他滑动喉结，一不小心说，“孕妇才吃这个。”</p>
宝绽听见，脸唰地红了：“孕妇吃的你给我吃！”</p>
匡正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握了握：“你唱戏累，得像宝贝孕妇一样宝贝你。”</p>
拙劣的说辞，宝绽却心口发紧，那里像有一只虫在咬，不知道是疼还是痒，他太喜欢这个人了，可不清楚该怎么追求他，即使匡正不是男人，是个事业有成的女性，名校毕业、银行总裁这些标签也足以把他吓住。</p>
宝绽不会恋爱，除了默默对这个人好，他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闪光点，能够把匡正的心留住。</p>
第112章</p>
周五晚上, 匡正推掉了两个面谈, 八点多从万融臻汇出来, 坐迈巴赫到如意洲, 到的时候戏已经过半，一进大堂, 听到散花天女袅袅的仙音。</p>
看一眼戏牌子, 是应笑侬的《天女散花》，并排挂着两出戏，萨爽的《盗钩》和陈柔恩的《钓金龟》, 唯独没有宝绽。</p>
前天的电话里, 应笑侬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 怪他臭不要脸乱下嘴，害宝绽临场失手，在市剧团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p>
匡正老实听着, 一句都没反驳，应笑侬的策略他很清楚，宝绽没父没母，他们如意洲算是“娘家人”, 上来先撂一通狠话，想把他镇住。</p>
“我告诉你, 赶紧的, ”应笑侬的原话是这样，“把我们宝处哄好了，别的乱七八糟的少琢磨, 敢再干什么出格的缺德事儿，我们兄弟饶不了你！”</p>
狂得不得了的口气，匡正不惯他毛病：“我够克制了，”他扔上炖盅的盖子，叮地一声响，“只亲了一回，嘴，别的地方一下没碰。”</p>
他一竿子把话捅到底，应笑侬反而没话说了。</p>
匡正是什么人，他要是存心，宝绽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应笑侬猜测，他这回多半也动了真心：“宝处他不是外头那些小姑娘小小子，他……”</p>
“我懂，”他单纯懵懂，经不起伤，“放心吧，”匡正给他保证，“我不动他，让他一门心思，先把戏唱好。”</p>
说实话，应笑侬很惊讶，指望匡正这种情场老手对宝绽手下留情，他想都不敢想，说到底，宝绽连人带心都在人家手里攥着，他一个旁观者就算火上房又能怎么样，只能把语气放软：“谢啦……匡哥。”</p>
这是他第一次叫匡正“哥”，那么烈的性子，为了宝绽，也不得不服软。</p>
匡正把目光从戏牌子上收回来，向前走进剧场，观众席上光线昏暗，舞台上却灯光璀璨，应笑侬扮的天女顶着满头珍珠水钻，鬓花、云肩、腰裙随着旋转上下翻飞，手一条一丈六的彩虹色绸带，活了一样，在半空蜿蜒。</p>
祥云冉冉婆罗天，离却了众香国遍历大千。</p>
诸世界好一似青烟过眼，一霎时来到了毕钵岩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