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正耸了耸肩：“难道我看着你往火坑里跳？”</p>

她怔住了，话是这样说，可看着人往火坑里跳、甚至拉着人跳火坑的，在这个圈子里还少吗？她把烟头扔到地下，用高跟鞋碾灭，看着anara拐出停车场，返身走进万融大楼，她今天就要知道，这个厉害的小子究竟是哪尊佛。</p>

匡正边开车边给宝绽打电话，每天午他们都约着一起吃饭，今天电话响了好几通，却一直没人接，他转而拨时阔亭的号：“喂，宝绽怎么不接电话？”</p>

时阔亭正在吃东西，咕哝一句：“他没接吗？”电话里能听到应笑侬的声音：“离我远点，像个居委会大妈似的……”</p>

居委会三个字很熟悉，但匡正顾不上这些：“他没和你们在一起？”</p>

“没有啊，”时阔亭咽下饭，“他回家了。”</p>

回家？匡正点一脚刹车，往左并线：“他回家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p>

“那什么，”时阔亭的情绪不高，“上午我们和小牛解约了。”</p>

左转灯变绿，匡正挑了挑眉，调头过去。</p>

“小牛说了几句不好听的，”时阔亭叹一口气，“宝绽可能走心了。”</p>

匡正能想象，宝绽那么重情义的人，下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不容易，但匡正没看到当时的场面，在戏楼大厅，小牛指着宝绽的鼻子，恶狠狠地骂：“你们困难的时候，是我帮着你们，现在你们好了，第一个就把我踢开！”</p>

“忘恩负义的东西！”大厅空荡荡的，这回声震了很久。</p>

“你帮着劝劝，”时阔亭有些低落，“他心里不好受。”</p>

“放心。”匡正给一脚油，挂断电话。</p>

宝绽终于走了这一步，向着前头，向着高处，毫不犹豫踏出去。</p>

他这步没走错，俗话说无毒不丈夫，没有谁可以一个人都不得罪就闯出一片天地，人生在世，会得到很多，同时也会失去很多。</p>

匡正继续打宝绽的电话，还是忙音，他有点担心，从地铁站到家有一段不短的路，他怕宝绽碰到什么事，可又想不出能碰着什么事，大白天的，一个小伙子，这回他可能是喜欢狠了，神经兮兮地穷操心。</p>

回到家，他楼上楼下喊了一圈，没有人，卧室、衣帽间、健身房，连储藏室都找了，宝绽根本没在家。</p>

这一刻，他慌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往脑子里撞，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代善那孙子把宝绽怎么了，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他甚至掏出手机要打代善的电话，这时听到外头有狗叫，一声接着一声，很狂躁。</p>

“妈的哪儿来这么多野狗！”他骂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那声音像是大黑。</p>

他连忙推门出去，果然是大黑，正冲着对面叫，见匡正这边开门，它急着跳起来，转身往树林跑，匡正立刻跟上去，林子没多大，也就几分钟路，这么几分钟，他却把什么可怕的情形都想遍了，宝绽可能被车撞了，或是被袭击了，也许受了伤，如果叫救护车，多长时间能过来，以这里到市区的车程，他能不能挺到急救……</p>

蓦地，匡正停住脚步，在几簇低垂的枝桠下，在一地金色的落叶里，他看到了宝绽，闭着眼睛躺在那儿，那么安详，满身零落的秋叶让他像极了莎士比亚笔下的奥菲利亚，有着惊心动魄的美。</p>

“宝儿？”匡正闻到浓重的酒气。</p>

宝绽在耀目的金色动了动——他只是喝醉了，路上买的白酒还在手里攥着。</p>

“宝儿，”匡正在他身边蹲下，摸着他微凉的脸，“你吓死我了。”</p>

大黑凑过来，嗅了嗅宝绽的头发，呜呜地哼。</p>

匡正想把他从落叶堆里抱起来，刚抓住他的手，宝绽倏地睁开眼，从极近处看着他，一定是认出他来了，那个眼神匡正这辈子都忘不了，湿润、痴缠、缱绻，是有爱意偷偷潜藏的眼神。</p>

“哥……”他呼扇着睫毛，狭长的眼窝和酡红的眼尾看起来有一抹醉人的艳色，抓住匡正的手，他嗤嗤地笑，“数肋骨，哥……”</p>

匡正的心瞬间停跳，接着剧烈地搏动，宝绽还记着数肋骨，记着被死死压住时的喘息和炙热，他想要这一切。</p>

这里没有别人，匡正吞一口唾沫，只有秋景和远天，还有一条听话的野狗，如果他想做点什么，没人能阻止他，捧起宝绽的脸，拇指蹭着那张因为酒精而鲜红的嘴唇，只是一下，他想，轻轻的，神不知鬼不觉……</p>

突然，手机在兜里响，是个陌生的号码，匡正真的需要冷静一下，撸了把头发接起来：“你好，哪位？”</p>

“我。”一个熟悉的女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