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绽拉着他起身，两个人头顶着头，在沙发上对坐，距离那么近，看得见彼此眼的自己，匡正的心异常平静，因为全被温柔填满了，捋了捋宝绽蹭乱的头发，他郑重的，想要告诉他一切，宝绽却突然倾身过来，把他抱住。</p>

匡正愣了。</p>

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刹，宝绽说：“真想就这么一辈子。”</p>

匡正缓缓眨眼。</p>

“哥，”宝绽的鼻息喷在他脖子上，“你要是女的就好了。”</p>

匡正慎之又慎的，揽住他的后背：“男的……不行吗？”</p>

半晌，宝绽微微摇头。</p>

真的……不行吗？即使那个kdle是他的，即使他们离得这么近，除去这层沉重的皮囊，已经融为一体，也……不行吗？</p>

“我要是女的……”宝绽的声音很小，“一定嫁给你。”</p>

这像是告白，又像是某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在那条危险的红线上稍稍一碰，又胆怯地缩回去。</p>

“你喜欢的……”匡正问，“不是kdle里那个人吗？”</p>

“可能不是了，”说出这些话，连宝绽自己都觉得怕，“我看到了比她更好的，我真是……”他想说见异思迁，可这个词其实不准确，匡正只是一个哥哥，一个和时阔亭、应笑侬、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哥哥，让他满心欢喜，又让他惴惴不安。</p>

这一刻，匡正毫不怀疑宝绽喜欢他，无论是对kdle里那个虚无缥缈的灵魂，还是对眼前这个活生生的自己，宝绽只是不敢承认，他太怕了，怕所谓的伦理道德，怕周围人的目光，怕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他这么怕，匡正不可能再给他压力。</p>

告诉宝绽kdle是自己的，然后呢，对他宣示主权吗？看着他慌乱、挣扎，去和二十几年的价值观斗争？他的剧团才刚刚起步，爱不是这么自私的东西。</p>

匡正自认为是个肉yu的人，喜欢美女，喜欢长腿，喜欢带着野性的放纵，但对宝绽，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知道他喜欢自己就够了，不需要承认，不需要名分，甚至不需要性，他可以跟他不明不白一辈子。</p>

那个kdle，就当是这份无言之爱的见证，既然宝绽已经喜欢了他的灵魂，又何必在意他是不是接受自己的性别呢？</p>

“小脑袋瓜瞎想什么，”匡正揉了揉他的头发，“走，睡觉了。”</p>

宝绽黏着他，不起来。</p>

“嗯？不睡啊？”匡正哄小孩似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哥再给你数肋骨？”</p>

一听数肋骨，宝绽一骨碌爬起来，脚刚挨地，又软塌塌地往他身上靠：“哥，累，走不动。”</p>

“欺负你哥身体好是吧？”匡正一手肩膀一手腿，打横把他抱起来，绕过沙发，面前两条路，一条往右通向楼梯，一条往左向着客房，匡正稍一犹豫，怀着一种隐忍的爱惜，把他抱进客房。</p>

黑着灯，他把宝绽放在床上，幽暗两个略有些的呼吸，谁也不说话，这种氛围不是恋爱，但比爱情更稠，更让人心跳加速。</p>

“不洗洗了？”匡正问。</p>

“洗。”宝绽说。</p>

匡正起身：“我也睡了。”</p>

“哥。”宝绽叫住他。</p>

匡正回头：“嗯？”</p>

“没事，”宝绽并没起来洗漱，反而用被子盖住脸，“晚安。”</p>

匡正笑了，宝绽这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傻瓜，不知道他的犹豫、慌张、心动，一切的一切，都被他喜欢的人看在眼里：“晚安。”</p>

客厅的灯熄了，夜晚真正降临，宝绽掀开被子，盯着匡正离去的方向，听着他的脚步声，直到什么都没有了，万籁俱寂，才翻身睡去。</p>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但进入十月末，气温开始走低，匡正穿着一件偏厚的羊毛针织猎装外套，给宝绽围了一条围巾，暖暖和和一起上班。</p>

车停在如意洲底下，两个人说了会儿话，都是柴米油盐的小事，分手时却像有只钩子在间勾着，难分难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