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钊不得不堵起耳朵，偷偷在旁边喝酸奶。</p>

匡正唱出了一身汗，几万块的西装，脱下来扔给他，也不提什么业务了，拎着酒就猛灌，真酒假酒都他妈是酒，一样是勾兑的，什么高端、低端，能投钱的就是客户。</p>

这一刻，他终于脱下了披了十年的那层皮——投行精英、并购大手、所有的荣耀和掌声，现在都要放下从头开始。</p>

然后他就吐了，段钊陪着去的洗手间，他撑着洗手台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段钊在一旁刷伦敦的金价，匡正红着眼眶瞪着水龙头里细细的水流，特别想家，想宝绽放在他背上的那只手。</p>

晃晃悠悠回到包房，桌上还剩十来瓶酒，匡正难受地坐下，佟胖子主动凑过来跟他说话：“匡总，你这酒量也不行啊。”</p>

假酒喝了，嗨歌也飙了，匡正不跟他藏着掖着：“前一阵去北戴河，得了急性胃肠炎，没好利索。”</p>

“北戴河？”匡正看起来不像去北戴河的人，佟胖子意外，“是不是那什么烧烤一条街？”</p>

匡正挑起眉：“你也去过？”</p>

“我他妈去年去的！”佟胖子拍了把大腿，“也吃坏了，上医院挂的吊瓶！”</p>

同是天涯沦落人，匡正拿起酒：“我住的三楼。”</p>

“我也住三楼，楼下有个小草坪，就一棵歪脖树还是死的，”佟胖子摁住他拿酒的手，“不行别喝了，说他妈真的，心肝脾肺肾哪个喝坏了都不值得。”</p>

“没事，”匡正以为他假客气，“二十瓶都喝了，不差这一瓶。”</p>

“不是，哥们儿，”佟胖子笑眯眯的，“跟我说说你们那私银。”</p>

突然说回到业务，匡正有点不适应：“我以为你不想听呢。”</p>

“说说，说说，”佟胖子催他，小胖手从果盘里给他扎了个圣女果，“这两年铜价涨得厉害，老哥是真他妈缺钱！”</p>

仿佛坚硬的冰面破开了一条缝，匡正和段钊对视一眼，拿出预先定好的方案：“我能给你弄到优惠贷款，前提是你买我们的理财。”</p>

“拿你给的钱买你的东西，我还得付贷款利息，”佟胖子笑了，“你们银行的是不是都以为别人傻？”</p>

“一年期的理财，”匡正不跟他扯嘴皮子，“专门为你订制的，钱到账我立刻办冻结，然后用这张单子做抵押担保，去万融给你申请贷款，一年以后，你用这笔理财收益付贷款利息还有富余。”</p>

佟胖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等会儿，老弟，我有点转不过来。”</p>

“你慢慢转。”匡正不催他，直接把果盘拉过去，和段钊分着吃。</p>

佟胖子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从没想过理财能这么玩。</p>

“不过佟哥，”到了这时候，匡正开始掌握主动权，“这笔理财只能覆盖70，剩下的30你还得实物抵押，要不我跟总行没法谈。”</p>

“明白，明白……”佟胖子很动心，“我们这帮苦哈哈的大老粗，真是转不过你们搞金融的！”</p>

匡正咔嚓嚼破了一个樱桃，斜他一眼：“玩钱，我们是专业的。”</p>

他那个带着精英范儿的浪劲儿，佟胖子喜欢得不得了，胖胳膊搭着他的膀子，一锤定音：“老弟，哥哥干了！”</p>

匡正点点头，等着他报钱数，只要能投个八九百万，自己这一晚上的假酒就没白喝。</p>

“先来三千五的吧。”佟胖子说。</p>

匡正扎西瓜的手停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p>

“头一回合作，”佟胖子还有点不好意思，“你得容哥哥先试试。”</p>

一口气买三千五百万的理财还只是试水，匡正愕然，这死胖子到底有多少身家！他向段钊看，那小子也一脸茫然，显然没摸清这家伙的底。</p>

难以想象，一个穿着破外套、大半夜上县城夜总会、还喝假酒的胖子出手这么大方，匡正定了定神：“三千五百万的理财，70……五千万贷款，”他这才有机会掏出名片，“明天你上我公司来签约，我们立刻操作，争取两周内资金到位。”</p>

“哎呀弟弟，”佟胖子推开他的片子，直接掏手机开微信二维码，“哥的码，你扫就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