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了个电话，”段小钧说,“万国那边沟通合同的事儿。”</p>

匡正点头：“替我谢谢他。”</p>

他转身要走,段小钧再次叫住他：“老板。”</p>

“怎么着,”匡正扭过头，嘴角挂着一抹笑，“你又要‘登天’啊？”</p>

他说的是上次,千禧的估值失误，也是在停车场，段小钧摁着他的车前盖说，“就是登天,我也把千禧给你拿回来！”</p>

“破事儿能别提一辈子吗，”段小钧咕哝，“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菜鸟了。”</p>

匡正回身看着他。</p>

“我想过，”段小钧说，“去找白寅午，找我爸，翻天覆地也把你留在a，”他自嘲地笑，“但我想明白了，那是胡闹。”</p>

匡正挑了挑眉，这小子成长了。</p>

“谢谢你，老板，”段小钧忽然深鞠了一躬，“把我从一个自以为是的公子哥儿变成了今天这样，让我越来越像个成熟的男人。”</p>

“没那么夸张。”匡正一笑而过。</p>

“不，”段小钧很认真，“在a这三个月，足以改变我的一生。”</p>

匡正没否认，他也是从菜鸟过来的，他知道出社会的第一份工作、跟的第一个老板，对塑造一个人的职业生涯有多重要。</p>

“我爸很有钱，”段小钧说，“他给我别墅、游艇、纯种赛马，但他没有时间，一年里他和我说的话十根指头都数得过来，所以我去学社会学，就是想气他。”</p>

匡正猜到了，段小钧的性格里有种叛逆的东西，但又缺乏安全感，渴望获得年长男性的肯定。</p>

“我今年毕业，他让我去家里公司，他说……”段小钧深吸一口气，“他说我学的那些东西，除了自己家公司根本没人要，我不服气，我说我是北大的……他说你北大的，有本事进万融啊，我就给万融投了简历。”</p>

真是个小屁孩，匡正嗤笑。</p>

“可弄了半天我还是靠他，”段小钧无奈地耸肩，“如果不是他，我连匹配度面试都过不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不懂事的公子哥儿。”</p>

匡正这时摆了摆手：“你做的很好，”分别时刻，他实话实说，“是我带过最聪明、也最努力的新人。”</p>

这是货真价实的夸奖，段小钧像吞了兴奋剂，顿时拔高了音量：“我会照着你的样子努力，迟早有一天，成为比你更优秀的男人！”</p>

“哦？”匡正不羁地歪着头，“这你可想多了，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草的。”</p>

“老板……”段小钧垮下脸。</p>

玩笑过后，匡正敛起笑容：“我不在……老白那边，你帮我照应着点。”</p>

段小钧意外，全公司都在传，把匡正踢出a、踢出万融总部的，就是白寅午。</p>

“他要是有什么事……”匡正低声说，“给我打个电话。”</p>

他放不下老大哥，放不下十年的师徒情，段小钧或多或少能够理解：“你放心吧。”</p>

匡正点个头，转身走向anara，走出老远了，段小钧扯着脖子喊：“哥！”</p>

匡正停住脚，隔着好几排车，段小钧拢着音，像头不听话的小豹子，大声嚷：“你不让我叫，你也是我哥！”</p>

匡正笑笑，没回头，抬手挥了挥，俯身坐进驾驶室。</p>

从万融开出去，他没看后视镜一眼，面前是一条宽阔的大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他一路疾驰，把荣耀和挫败全甩在身后。</p>

他先去了老如意洲，想找宝绽那张照片，到了地方，屋里已经粉刷了，问了好几个工人，谁也没注意一张什么京剧照片，他出来抽了一支烟，空手而归。</p>

回到别墅，远远看见宝绽家门口趴着一个挺大的黑影，随着anara接近，它一骨碌坐起身，专注地盯着这个方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