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要五六十万，这一刹那，宝绽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无耻，想跟他借一点钱，十万……十万块就够如意洲渡过难关了。</p>
匡正余光瞥见他的手，两手攥在一起，指尖泛白，像要开口求人的样子。</p>
钱吗？匡正是有钱，可他不是做慈善的，戴上蓝牙耳机，他假装有事打电话。</p>
电话打到公司，是clen接的，一个初级经理，刚从分析师升上来，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办公室。</p>
“熔合地产的推介书放我桌上，”匡正说，“还有上次联席会议的记录，我一会儿到公司……”</p>
“老板，”clen打断他：“你今天……不是十点半的飞机飞澳门吗？”</p>
匡正一脚刹车猛踩到底，昨天晚上连吃粥带聊天，他彻底把这事儿忘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p>
他拐下高架，正是早高峰，一路上满满当当的全是车，先去南山再奔机场肯定来不及了，他抱歉地看向宝绽：“我说……”</p>
宝绽正想着怎么跟他开口，有点茫然。</p>
“我有急事去机场，抱歉，不能送你了。”</p>
宝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让他下车。</p>
“我那什么，”气氛很尴尬，匡正看了眼表，八点二十，“回来请你吃饭。”</p>
他是抱歉的，可语气里听不出抱歉的意思，仍然高高在上。</p>
“啊……”宝绽难堪地笑笑，把西装捋好还给他，解开安全带，“没事，已经很谢谢你了。”</p>
这是一条左转道，可以直接掉头，匡正显然不想向右并道送宝绽下车，而是直接打起了左转灯。</p>
从这里到安全路口隔着四条车道，宝绽拉开车门，外头是密集的车流和扑面而来的热气，他说一声“谢谢”，踏了出去。</p>
车门关上，匡正迅速打轮儿，趁着这个灯滑进对向车道，回轮儿时往宝绽那边望了一眼，一个白色的身影，突兀地站在机动车道上，有些可怜。</p>
匡正看了他好几回，直到看不见了，才加速冲向机场方向。</p>
到机场的时候九点半刚过，匡正停好车跑进航站楼，先去换登机牌，然后过安检，从小筐里拿私人物品时，前头有人叫他：“匡总？”</p>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斯的脸，是学社会学的段小钧，甩了甩手上的水，像是来上洗手间的。</p>
匡正烦他，但还是走过去，新人的这种套路他很熟悉，在各个时间段、各个可能的环节出现在高级经理面前，刷存在感，提升好感度。</p>
段小钧领他去登机口，匡正等着他表现，谈天气、聊股票、请教公司制度都是惯用的手段，可等来等去，什么也没等来，这家伙就像个迟钝的哑巴，一通狂走，一言不发。</p>
这是大忌，没一个老板喜欢跟乏味的下属在机场独处，干投行的不光要玩命加班，还要让老板开怀大笑。</p>
“你怎么认识我？”匡正好，以段小钧这种性格，不可能削尖了脑袋去查每个v的资料。</p>
“aa的匡总，”段小钧说，“我只记住了您一个。”</p>
匡正瞬间挑起一侧眉毛，这马匹拍的，行云流水不落窠臼，小看他了。</p>
其实段小钧没说谎，他真的只记住了匡正一个，因为在bonnie给他的《2019万融大触全集》里，匡正的照片排在第一位。</p>
bonnie也是新人，培训课间休息的时候，段小钧正在看刚买的《金融学入门》，她过来搭讪：“嗨，同学。”</p>
bonnie是个微胖女孩，笑容很灿烂，丰满的身体挤过来，点亮手机屏给他看：“要不要来一份儿，最新的。”</p>
段小钧瞧过去，手机上恰好是匡正的脸，上边写着：投行事业部aa（v）匡正。</p>
“万融大触全集，不要998，也不要618，300块一份，”bonnie指着培训室里其他人，“他们都买了。”</p>
段小钧无语，这里不愧是投资银行，同期里第一个跟他说话的，就是要卖东西给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