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雪宵语气格外认真。</p>

空气片刻沉默, 他开口说道：“我睡相好，晚上从不踢被子。”</p>

过了一阵，严雪宵静静望着熟睡的少年将被子踢翻到一边，蹭在自己身上找被子，完全还是个长大的小孩儿, 他闭了闭眼。</p>

睡梦沈迟安心蹭在热源上，听见一句别闹，他继续往上趴，直至完全被抱住了, 全身上下覆盖着凛冽的松木气息。</p>

沈迟醒来时, 身边空空荡荡的, 他闻见酱肉丝的味道，穿着宽松的睡衣走到厨房。</p>

原本冷清的厨房缭绕烟火气，容色出尘的青年卷起衬衣袖口，系着蓝格子围裙做酱肉丝饼。</p>

不知为什么, 他第一次生出念头，要是严雪宵是女生就好了，他买个大房子把他哥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p>

严雪宵将做好的酱肉丝饼端到桌上，他坐在桌前吃着酱肉丝饼，酱汁浓郁唇齿留香，眼睛弯了弯：“好吃。”</p>

他把满满一大份酱肉丝饼都吃完了，下意识问：“今天还要上课吗？”</p>

严雪宵说话温温和和，却比王老师更严格，多半还是要上课的，然而青年的视线落至他的右手：“带你去燕城看医生。”</p>

感恩节的假期并不长，严雪宵回国全是为了他，他垂着头嗯了声，连带着头顶几根飞扬的红发也听话地趴下了。</p>

出门时，他听见严雪宵听不出情绪地提醒：“以后不要和人一起睡。”</p>

“男的也不行。”</p>

看来严雪宵昨晚睡得不太好，他意识到自己的睡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好，羞愧点头。</p>

而燕城一栋别墅，沈夫人坐在餐桌上：“医生说你奶奶病情又加重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下午我去医院就不送你了。”</p>

“我也去吧。”季舒开口。</p>

沈夫人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要做的是备战高考，其他事不用你操心。”</p>

季舒不敢再说话，低头吃饭。</p>

“手腕在慢慢恢复。”丁教授望着电脑上的片子，“不过这一个月还不能摘护腕，避免剧烈活动刺激到手腕，休息半年到一年是最好的，落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事。”</p>

医院科室，沈迟抬头，故作镇定问：“以后还能打游戏吗？”</p>

“别人不敢保证，我可以保证。”丁教授回答，“只要你坚持治疗，打游戏不会有影响，但要定期来复诊。”</p>

仿佛心重重的石头落地，少年因为紧张而挺得笔直终于放松，微不可察地将右手的护腕调整得更稳固。</p>

走出科室时，他向医院门口走去，突然身旁的严雪宵温声问：“你想见你奶奶吗？”</p>

少年的身体僵住了，从知道被抱错到被送回边城那段时间，只有奶奶护着他，可后来，奶奶也不要他了，他垂下眼没有说话，最终很轻地嗯了声。</p>

他跟着严雪宵走进一间病房，想问问为什么不要自己了，走进病房，看见的却是一个躺在病床上干瘦的老人，与记忆的沈老夫人截然不同，他在病房门口停住了。</p>

“小迟来了。”沈老太太的嗓音哑得厉害，望见他颤着声问，“我的小迟来看我了。”</p>

“他们没骗我，没把我的小迟送走。”老太太显然意识已经不清醒，瞳孔浑浊，“明明我昨天还给你开门，你全身都淋湿了，我得给你熬姜汤，放糖不难喝的。”</p>

沈迟垂头走到病床边：“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p>

“已经……过了很久吗？”老太太语气变得迟疑，她仔仔细细打量少年，瞥见右手的护腕问，“小迟的手怎么受伤了。”</p>

他不想奶奶担心，跪坐在床边，毛茸茸的脑袋在老太太手上蹭了蹭：“没受伤。”</p>

“脸也瘦了。”老太太看他的目光流露出心疼：“小迟一定受了很多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