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宇醒来时，觉得脑子昏沉沉的，喉咙也干得厉害。</p>

麻药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伤口的疼痛尚在忍耐范围，他缓缓眨了眨眼睛，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好久的神，才渐渐回忆起之前的事。</p>

黑暗冲过来的人影，打斗，鲜血，还有……眼泪。</p>

他蓦地一惊，身子条件反射地弹了一?下，惊醒了趴在床边的人。</p>

“念宇，你先别乱动。”这?个声音沙哑得厉害，傅念宇愣了半晌才听出是池凡的声音，“小心扯到伤口。”</p>

对方很走到他身边，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然后坐到床边，仔细打量着他。</p>

“现在感觉怎么样？”池凡问，“哪儿觉得特别不舒服吗？”</p>

傅念宇愣愣地看着池凡，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昏睡了好几天。一?夜过?去，对方憔悴了许多，黑眼圈特别明显，眼里还带着血丝，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p>

“学长你……”傅念宇的心瞬间揪疼起来，比伤口的疼还让他难受，“你不会一?夜没睡吧……”</p>

“没啊。”池凡笑了笑，笑意掩饰住了眉宇间的疲惫，“一?夜不睡我哪儿撑得住。”</p>

他的确睡了，早上来病房时，趴在傅念宇的床边眯了半个小时。</p>

时间是短了点，至少也是睡了，池凡本来以为连这?点时间都不会有呢——他找齐十四颗砗磲珠用了两个多小时，期间上早班的环卫大叔本来要清扫这条街道的，被池凡恳求着先去打扫了别的街区，又给他留出了一?些时间。</p>

后来，池凡紧赶慢赶，终于在五点之前完成任务，他带着散掉的手链回了一?趟傅念宇的家，借用了他书房里的一?些工具，把?几颗表面有擦伤磨损的珠子处理了一?下，然后又找了一?条红线，重新把十四颗砗磲珠子串成了手链。</p>

原装的那个白色小盒是真的找不到了，应该是被人捡走了，池凡只能从傅念宇的书架上找了个差不多大的空盒子——可能原本是要用来装木雕摆件的——把?重新串好的砗磲手链放了进去。</p>

忙完这?些，已经六点了，池凡惦念着傅念宇的情况，就给傅斯延发了条消息，让他早上不用来接自己，自己直接先去医院了。等他到了医院，傅念宇还没醒，池凡本来只是想坐一?会儿，因为太困，趴在床边直接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了傅念宇醒来。</p>

听到呼叫铃，护士很进来查看情况，不一?会儿查房的医生也来了。</p>

医生检查了傅念宇的伤口情况，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一?旁的池凡听得比傅念宇还认真。医生离开后，护士给傅念宇挂了消炎的药水，又叮嘱他午之前别乱动，就出去了。</p>

其实就算傅念宇想动，他也动不了——麻药的效力渐渐散去，身体的知觉越来越清晰，伤口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别说翻身蹬腿了，就是呼吸重一?点，都感觉伤口像被扯到似的，疼得不行，他现在也就只敢小幅度地抬抬胳膊动动手。</p>

“你有什么想拿的东西吗？”池凡见傅念宇一?直在看着床边的柜子，以为他是想拿什么东西，“是想要手机？”</p>

“我的东西都在柜子上了吗？”傅念宇问。</p>

池凡一听就懂了，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棕色的小木盒，递给床上的人。傅念宇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的确是他惦念的那条白色的砗磲手链，只是某些地方好像和记忆的不太一样了，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发现是串手链的绳子换了，个别珠子似乎也更亮了一?些，像是被重新打磨抛光了一?样。</p>

再联想到装手链的盒子也换成了新的，傅念宇很就明白了。</p>

“昨晚它摔散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池凡，“学长你帮我捡回来的？”</p>

池凡点点头，见傅念宇如此重视这?条手链，他一?方面欣慰自己找齐了所有珠子，一?方面也很遗憾自己没有尽善尽美地复原它：“我捡回来后稍微处理了一?下，弄得不是特别好……是不是你也觉得很不协调？回头我找专门做这?行的人再处理一?下，效果应该能更好点。”</p>

傅念宇半天没说出话。</p>

池凡说得轻描淡写，甚至提都没提找回手链的过?程，但傅念宇完全能想象他是怎么一?点点把手链复原的。昨晚那种情况，池凡离开医院肯定是在自己手术结束后，那时都是凌晨了，那条街的路灯那么暗，珠子又那么小，对方能一颗颗全都找齐，这?得需要多少耐心，耗费多少精力！</p>

傅念宇盯着那个人疲惫却依旧温柔的侧脸，鼻子酸胀，心脏像坠入了洒满阳光的湖水里，满满包裹的温暖让他沉迷，让他眷恋，也让他沉重得透不过?气。</p>

这?个人总是这样。</p>

明明根本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也根本没必要为了别人的事那么勉强自己。</p>

“学长……”傅念宇微微抬起手，想去抓对方的手，突然看到半掩的门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p>

“嗯？已经醒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