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一失笑：“你那是太浮躁了，佛经真的能让你静心。”</p>

“看来你没骗我。”相重镜道，“我现在心很静，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知道哪里是虚妄，哪里是事实。”</p>

溯一屈指轻轻弹在玉杯壁上，激荡起一滴水珠缓缓腾起，接着在半空骤然炸开无数白雾，飘飘然落下。</p>

白雾似雪，可当落在相重镜掌心时，他才发现那是白絮。</p>

真真切切的白絮。</p>

并非是那虚幻的一碰就碎的白雾，而是他在墙内仰着头看了数年的柳絮。</p>

溯一眉目如画，柔声道：“既然知道，那就回去吧。”</p>

相重镜看着他，又垂眸看着窝在自己掌心睡着的黑色小龙。</p>

孔雀展翅飞起，华美的翎羽掠过药圃，药师和那个孩子正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眸全是未曾遭遇痛苦的纯澈和欢喜。</p>

一切，皆是虚妄。</p>

相重镜轻轻站起身，沉默好一会，才喃喃道：“好。”</p>

溯一看着他笑，不拦他也不催他。</p>

相重镜深知自己不能再留在这幻境，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一句话，闭上眼睛。</p>

手轻轻掐了个决，周围美如画的幻境缓缓被黑暗一寸寸吞没。</p>

在相重镜出来的那一刹那，三毒化为一条触手死死扒住相重镜的肩膀，分不清楚男女老少的声音在耳畔嘶哑咆哮。</p>

“你难道就不想留下？！”</p>

“贪婪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欲望吗？你……你就不想要吗？！”</p>

“只要你想，这便不是幻境——”</p>

“相重镜……”</p>

“相重镜！！！”</p>

相重镜倏地张开眼睛，根本不理会耳畔的嘶吼，熟练抬起手一把抱住面前脸色焦急的顾从絮，面不改色地含住他的唇。</p>

顾从絮见他醒来，正在骂他：“只是一个小幻境，你为何这么久，你是不是想我现在就把你吃了……唔。”</p>

前后不过两息，恶龙变脸似的，红着脸说：“那、那好吧，回去再吃。”</p>

相重镜笑得差点倒在他怀里。</p>

三毒已经在这个时间里被恶龙捶散了，它终于没有余力再保持溯一的模样，化为一团翻涌的黑雾，缓缓朝四周流动着，似乎想要找缝隙钻下去。</p>

整个秘境全都被相重镜的阵法布满了，因为没有用血催动，那阵法总是时不时断一下，非得用灵力续下去才能重新发动，着实烦人。</p>

相重镜皱着眉一抬手，阵眼的琼廿一飞窜而来，被他当空握在掌心，剑意铺天盖地从天而降，轰然一声落在地面上，将整个秘境连带着灵树都震得一晃。</p>

灵树空，易郡庭闭眸沉睡，被无数黑雾托着往上冲，满秋狭足踏着藤蔓，终于在半途追上。</p>

他一把抓住易郡庭的手腕，想要将他从那越来越的黑雾上拽下来，但手才刚动，那面纱的眼睛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两行血泪瞬间流下来。</p>

一刹那，满秋狭不光眼睛剧痛，就连浑身经脉就像是被针一寸一寸扎透似的，腾地他四肢一软，当即从半空坠了下去。</p>

藤蔓一惊，立刻俯下去一把扣住满秋狭的腰身。</p>

满秋狭连呼吸都在发抖，神魂和经脉全都在剧烈地疼痛。</p>

他这些年见多识广，总算看出来那黑雾对自己的神魂似乎有影响，自己指不定前世是死在那黑雾下，所以转世后才留下这种病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