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子，他可以将澹台泓多年潜伏北漠的功绩昭告天下。</p>

又或者，若澹台泓不想背负着澹台氏的罪孽，那只要换个身份回大夏就可以。</p>

这万里江山那么好，除了恢弘万象的华都，还有万紫千红销金窟的江夏、大漠繁华的贺兰红珠、皇太弟治理得景美富饶的洛京……很多很多地方可以去。</p>

可他也知道，澹台泓不会愿意。</p>

他要去更远的地方，继续默默为大夏做事。从来无人让他潜伏，是他自己选的路，澹台氏那么多年在大夏造下的冤孽和伤痛，他想要一己承担。</p>

但他有朝一日会回大夏的。</p>

终有一天，等到他问心无愧、内心清白光明的那一天。</p>

天真又执着。宴语凉知道，这个人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p>

“那澹台，叶里塞。”</p>

他还想说什么。</p>

他想说澹台，其实这世间万人万物，好的那么多。你也可以找个谁陪在身边，护着你懂你怜惜你，心疼你这么多年受的苦和委屈。</p>

但他没有这么说。</p>

因为澹台泓有更想要的东西。</p>

那天晚上在山坡上。澹台说过，他在异乡这么多年，唯一的安慰便是千里共婵娟，看着大夏一天好过一天。</p>

“那你多保重。”</p>

“愿大夏盛世和平、万国来朝，到那一日再相见。”</p>

澹台泓：“嗯，一定。”</p>

……</p>

宴语凉回去以后躺了三天。</p>

他头疼，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就是一大堆糟糕的记忆伴随着剧烈的眩晕。</p>

“岚岚，头疼……”</p>

他难受又虚弱，一个劲抓岚王的衣服边边。岚王抱着他不断替他揉额角。</p>

“药草……”</p>

“阿昭放心，药草都在。”岚王亲了亲他的发顶，又咬牙，“下次再敢乱跑饶不了你！”</p>

宴语凉哭笑不得。</p>

无数糟糕的回忆里，好歹还有零星让他欣慰的地方。</p>

至少他此刻已经能清清楚楚地记起，他跟澹台之间，确实没有什么。</p>

是最信任的挚友，绝无其他。</p>

“日月不可及，山风入怀”，澹台泓的字是“朱明”，而他后来给了庄青瞿一个“岚”字，此等巧合一首诗。听着就仿佛澹台泓是他抓不到朱砂痣白月光，而庄青瞿退而求其次怜取眼前人一样。</p>

但还真不是。</p>

首先，澹台泓的表字是他家里人给他起的，不是宴语凉给他起的。</p>

再者说，这首诗也是古人写的挂在华殿上，也不是他写的，他不过是拾人牙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