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再会’的发音一样。北疆笃信轮回，没有‘诀别’一说。在这里世间的所有的‘叶里塞’都是有缘再会。”</p>

他看向宴语凉，微笑。风吹乱他的长发,淡淡月光下颊边一颗小红痣一如从前。</p>

“大漠还有一个传说,就是吹起袖琴，可以见到想见的人。”</p>

“我刚来北疆的那几年，一直都以为此生此世再也不可能见到阿凉。但你看,努力活下来终究是有好处的。如今时隔多年,咱们又能这般坐在一起赏月。”</p>

“更不要说，还能亲眼看到阿凉带着大夏国运复兴。”</p>

“早年师父就说过，阿凉一定可以。”</p>

他如同小时候一般摘了一片草叶咬在口躺下,五指对着明月。</p>

“这盛世，终于一如当年师父所愿。”</p>

宴语凉想说什么。</p>

澹台却笑着先问他：“上一回回去，庄青瞿回去气死了吧？”</p>

“他小时候就总那样。”</p>

“从小我就觉得，庄青瞿看我的眼神，总有些叫人芒刺在背的感觉。好像我与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p>

“我本以为，是因澹台氏与庄氏水火不容，又或者是我赋骑射压他一头，他气不过。”</p>

男子叹了口气，弯弯眉眼看宴语凉。</p>

“结果竟是………”</p>

宴语凉：“对不起。”</p>

“又不怪阿凉。”</p>

“不是的，对不起，”宴语凉道，“因为不止小庄喜欢我，我也喜欢小庄。”</p>

“……”</p>

“很喜欢的。想护着他，偏心他，不愿任何人伤他。你也不可。”</p>

“我知你恨他，不会愿意听见这些。可澹台，其实当年之事背后还有许多原委……”</p>

月下戈壁细草。</p>

荒凉的小山坡上，澹台泓静静听他说。</p>

宴语凉还记得，曾经这个人也是不输给庄青瞿的天之骄子，虽不像庄青瞿一般孤傲，但骨子里也是从没吃过亏的顺遂。</p>

偶尔几次，比如西市滑头古玩商敢卖假货骗他，澹台也是毫不犹豫当场掀了人家的摊子。</p>

后来谋逆下狱，坚称无罪是一直喊冤吼到嗓子出血。手指蘸血写书，咬死的铁骨铮铮。</p>

他变了。</p>

一个火焰般热烈的人，多年以后面对委屈，已经学会不吵不闹。</p>

眼里是岁月淬炼的成熟、隐忍与稳重。</p>

……</p>

被烧的书，一方坚称能证明清白一方却笃定是证据确凿，再也说不清。</p>

哪怕可以。当时民意沸腾，宴语凉也很难逆着天下人的意思保住澹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