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仆从视他紧连自身性命,既不敢出声打扰,也不敢有丝毫轻慢,不错眼地盯着他。
那一道一道可怜又可恨的视线令人烦躁,小皇帝偏偏发不得怒,他难受极了,又急躁又愤怒,穿越而来,康绛雪还是第一次这样长久地难以冷静。
只要他一分神,眼前便会浮现小郎卫被穿颅而过的惨状和烙印在脑中极为清晰的一地尸体的画面。
一夜过去,盛灵玉可已经发觉他被抓了?
若知道,盛灵玉现在情况如何?
他是不是急疯了?
康绛雪焦虑至极,片刻不得安,一日过去,焦虑亦没见丝毫减少。
在此之前,康绛雪怀胎已将近五月,情况大好,从不见什么孕吐之症,然而这回不知是不是积攒了太久的孕症被他的焦虑触发了,翌日,小皇帝开始了强烈且相当频繁的呕吐。
孕吐带来的痛苦漫长又磨人,在此之外,康绛雪的身体又发了红疹,红疹野草一样席卷疯长而出,在腰腹上蔓延了一大片,甚是瘆人。
这一下,小皇帝的周遭兵荒马乱,十余个人轮番照顾,个个急得脸色发青。
康绛雪无意牵连他们,但身上的痛苦实在压得他无力翻身,又吐了一番,被两个丫鬟求着喝粥。
苻红浪来时,在门口观赏了一阵小皇帝的痛苦之态。所谓术业有专攻,他擅毒不擅医,叫人吐出内脏的法子有的是,帮着治呕吐的法子却没有。
他这人喜好不多,其实很喜欢看人备受折磨之态,但小皇帝稍微有些特殊,如今也正在孕中,还得把孩子揣大,一直这么难受着真伤了身也不成。苻红浪看了一会儿,接过粥碗,自己揽了小皇帝进怀,道:“荧荧,张嘴。”
康绛雪贴着苻红浪的胸膛,眉头拧得快打结,恍若见了恶鬼,本来能喝两口也不想喝了,他嫌恶道:“走开,别挨着我。”
苻红浪将汤匙抵在小皇帝的嘴唇上:“荧荧若不喝,饿的可不是臣。”
康绛雪抿住嘴唇,扭脸道:“朕自己喝。”
苻红浪笑道:“张嘴,或者今日一口都不喝。”
“……”
孩子的安康要紧,康绛雪毫无反抗之力,只得张开嘴来。苻红浪半生亦没有做过这等活,做起来也觉得新鲜,待小皇帝吃了,便递上第二勺。
康绛雪有心快点结束这种折磨,一喂一吃,竟利落地扫清了清粥一碗。
胃里暖了些,反胃感还不强,康绛雪获得了片刻的安稳。苻红浪拥着他,忽然扳他去看桌上的镜子。
康绛雪瞧过去,只见那镜中映出他和苻红浪的姿态,两人在床头一前一后依偎在一块儿,看起来格外亲密。
除此之外,他和苻红浪在眉眼之中还有几分写在基因里的相似,不由使得那种亲密掺上了一种禁忌感。
苻红浪道:“这么看上去,荧荧与臣果真源自一脉。”
康绛雪懒得搭话。
苻红浪又道:“那这孩子,说不定会长得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