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寸寸转头看向楚河，因为脖颈肌肉过于紧绷，这个动作甚至显得有点僵硬。</p>

“没必要多此一举。”楚河垂下眼睫盯着降三世明王，流着血的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表情：“滚吧。”</p>

周晖僵立良久，才极为缓慢地，一点点松开踩住降三世明王的脚。</p>

莎克提猛然冲来，扶起降三世，踉跄着飞快退后。因为身受重伤的关系她的模样非常狼狈，美艳风情半点不剩，盯着周晖的眼神甚至有点狰狞：“你这低贱的魔物……”</p>

周晖爆发出怒吼：“滚——！”</p>

——那声音硬生生将大地震开裂缝，从他脚下瞬间延伸出十余丈！</p>

·</p>

下一秒莎克提扶着降三世明王，跌跌撞撞遁入虚空，地底沸腾的黑气终于被凤凰之火一卷而尽。</p>

死气海水发出不甘的震荡和轰鸣，但那声音越来越衰竭，减弱，最终成为强弩之末，在高温中完全蒸发，只留下刺鼻的黑烟。</p>

地面在烈火炙烤下发出大片龟裂，不远处倒下的水泥电线杆不堪重负，轰然坠入了塌陷中。</p>

周晖半跪在满地废墟中，轻轻将楚河放在自己膝上。</p>

楚河伤口处血已经干涸，面色在苍白中泛着冰冷的青灰，嘴唇干裂出血，眼睫下的目光涣散望向天空。过了足足好几秒，他才勉强把视线聚焦在周晖脸上，轻轻道：“不能杀降三世，是因为……”</p>

“嘘，”周晖温柔而不容抗拒的捂住他的嘴，说：“不用解释。”</p>

他瞳孔血红未退，如同魔兽居高临下俯视濒死的猎物，低头轻轻在楚河眉心印下一个吻：</p>

“——我还没让你解释呢。”</p>

他的血从赤裸的胸膛滴下，落在楚河冰冷的脸颊上。下一刻他把楚河打横抱起，跨过地面丛生的黑烟，向远处走去。</p>

在更遥远的天穹尽头，狂风止息，死气消弭，冤魂尖啸着奔赴天际，消失在了广袤的虚空中。</p>

然而阴云却并未散去，仍在这座城市的高空上盘旋，如一只黑暗的巨眼，冷冷俯视着脚下的大地。</p>

·</p>

九天十地，地狱道。</p>

莎克提扶着降三世明王，踉踉跄跄淌过灰河，前方便是双重铁轮山高达万仞的巍峨峰峦。千万年不止息的僧佉暴风正从山谷间刮来，裹挟着火焰和恶臭，向更深处的无间地狱呼啸而去。</p>

突然她脚步一顿，惊疑不定：“——魔尊？”</p>

魔尊梵罗正背对着她，巨大的黑影静静矗立在灰河水中，闻言转过头。</p>

“等你们很久了，”他淡淡道。</p>

莎克提强自镇定，面颊肌肉却不易为人察觉的颤动了几下：“千度境界坏了，但我有其他办法可以补偿……”</p>

“不用，”梵罗眼底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嘲讽：“凤凰明王特意把你们送下来，就是替我找好了补偿的办法。”</p>

莎克提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突然魔尊抽刀扬手，疾风闪电般斩下了降三世明王的最后一个头！</p>

“啊啊啊啊——！”莎克提爆发出尖叫，霎时黑血扬起，降三世明王彻底死透的肉身摇晃了一下，扑通摔进了河里！</p>

与此同时梵罗身侧燃起魔焰，几秒钟内将降三世明王无处依存的法力尽数吸走，继而在黑色魔焰中分化、消解，成为精纯的能量融入体内。</p>

那一刻他魂魄深处响起了悠远的撕裂声，当年周晖下的封印，终于在连绵不绝的强大能量冲击下，爆发出了可怕的龟裂。</p>

“——魔尊！”莎克提怒不可遏：“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你——！”</p>

“你弄错了吧，”魔尊却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和我订立契约的，本来就不是你啊。”</p>

他布满黑纹的面孔血腥而残忍，在地狱灰河之上，踩着骷髅手脚相连而成的船，转身大笑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