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晖其实最看不得人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梵罗那样真刀明枪打上门来抢倒也罢了，最多打死丢出去喂狗，转世投胎以后再打死十八遍拖出去喂狗；但张顺这样臊眉耷眼的讨他哥可怜，明明是他自己多少年前玩剩下的，现在却被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小兔崽子捡起来再玩一遍，那真是怎么看怎么不爽。</p>

不爽了的周老大刚要施展下嘲讽技能，就只听楚河隐隐带着告诫的声音：“周晖。”</p>

“——哟！这样就心疼了啊？小兔崽子那天吸星大法玩儿得可爽了，也没见他心疼心疼你……”</p>

“周晖！”楚河喝道。</p>

周晖翻了个白眼，刚想再补两刀，就只见张顺伸出右手。</p>

——那只有佛印的手掌上缠满了绷带，包得严严实实，从手指根部到手臂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p>

“……”周晖这才作罢，冷哼一声道：“进来吧。”</p>

张顺低头缩肩如做错了事的小孩，小碎步溜进病房，把楼下临时买的果篮放到床头柜上——他来看望自己老哥，当然是什么都没带的，但到了医院想想又心虚，就跑去医院小超市买了个最贵的果篮救急，想着万一尴尬冷场的话还能用削苹果这个万试万灵的技能来救场。</p>

“你们先聊吧，”周晖理理袖子，居高临下盯着张二少，用一种主人般慢条斯理的态度说：“你哥身体虚，别打扰他太久，该走的时候自己有眼色哈。”说着拿墨水符往楚河面前晃了晃，“这个我贴在门外面，别乱跑，别以为我忘了。”</p>

门咔哒一声关上，张顺忍不住问：“那是什么？”</p>

楚河扬了扬下巴。</p>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张顺毛骨悚然的发现四周墙上贴着十几张同样的黄纸墨符，龙飞凤舞，甚至连床头和天花板都没放过，乍一看如鬼屋般瘆人。</p>

“禁锢符，”楚河说：“防止我趁人不注意又跑了，从h市回北京以后就一直有——别去动。”他制止了愤怒起身要去撕符的张二少，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而且这种符攻击力极霸道，你扛不住。”</p>

“那他也不能关押你啊！”张顺不可思议道。</p>

“我们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p>

他哥的脸色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在这样无坚不摧的态度面前张顺无计可施，只得一屁股坐下，颓然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任何解释……”</p>

楚河在扶手椅里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修长冰冷的十指交叉，搁在腿上，目光直直望向张顺被绷带缠得乱七八糟的右手。</p>

“怎么搞的？”他问。</p>

绷带乍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一圈圈缠绕起来的边角内，却隐约露出一星暗淡陈旧的血迹。</p>

刚才周晖并没有注意到，但在楚河面前，仿佛所有父母都会在孩子生病露出一点点苗头时就立刻发现那样，什么都瞒不过去。张顺想起他哥平时予取予求供应他，对他各种耐心细致，一手照顾他长到这么大，不由鼻腔一酸。</p>

“我把佛印割掉了，”他带着鼻音嗫嚅道，“掌心皮没撕干净，前两天还去急诊处理了下。”</p>

那一瞬间他以为楚河会掀桌，会发怒，甚至会冲过来当头给他一巴掌；然而他哥并没有这么做。他维持那个姿态看着张顺，问：“为什么？”</p>

张顺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随之剧烈起伏了一下。</p>

他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手，仿佛看到绷带上突然开出了花儿一样专注；半晌才吞了口唾沫，小声问：“……哥，摩诃变成这样，是不是跟我有关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