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一句玩笑话，可是他一心一意的做到了，这么多年，他辛苦的赚钱，终于是做到了。他给她盖了大房子，砌了中国大灶。</p>
“那时候我一直想，我们要养些小鸡，小鸭，在后院种一架葡萄。然后生几个孩子，夏天的晚上我们在葡萄架下吃饭，孩子们也许会问，爸爸，你是怎么追到妈妈的，等那时我就可以把我们这么多年的辛苦，一点点讲给他听。”</p>
她含笑听他讲着，深冬一点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额头，轻浅跃动，而他亦是含笑。</p>
明明知道是回不去了，明明知道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可是这样清醒，任那疼痛，一点一点的侵袭。</p>
他们都不提明天，只是如旧友重逢般默契。然后开车去附近乡间农家，买了一些菜。</p>
她第一次用大灶做饭，结果两个人呛得直咳嗽，费了好大的劲才生起了火，饭蒸稀了，菜也炒得并不好，可是总算是做熟了。</p>
终于能坐下来，对着一桌的小菜。她笑着说：“火太大了，又不能像煤气一样关掉，弄得我手忙脚乱，还是炒糊了。”</p>
他没有动筷子。</p>
最后，她说：“吃吧。”</p>
他低下头，慢慢的挟起来，放进嘴里。他们两个人都吃很慢，一点一点，将每一颗米饭吞下去。</p>
他跟她曾有过的一切，那样美，那样好，纵然无法重新拾起，可是这样经历过，总是值得。</p>
吃完饭后她去刷碗，虽然有洗碗机，可她站在水槽前，一只只清洗干净，她洗的很用心，一点点洗着，把每只碗、每只碟子，都洗得洁白无瑕。孟和平拿了一块干抹布，站在水槽旁边，将她洗好的的碗一只只擦干。门外的阳光投进来，照见他的身影，瘦长瘦长的影子映在地下。</p>
佳期把一摞洗干净的碗，放进消毒柜里去。</p>
就在她踮脚的时候，他忽然从后面，抱住她的腰。</p>
她动了一下，却停在了那里，并没有回头。</p>
他将脸埋在她背上，她还是那样瘦，肩胛骨单薄得让人觉得可怜。隔了这么多年，他也能知道，那是她的味道，他记得。</p>
那是他的佳期，是他有过的她。</p>
“佳期，”他的声音很低。</p>
她没有应他。</p>
他说：“将来，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幸福。”</p>
水喉的水还在哗哗的淌着，他就像是石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说：“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幸福，因为我会一直等你。”</p>
他说：“我会等着你，一直等，一辈子。”</p>
“如果这辈子，我等不到你，我还会等，我等到下辈子。”</p>
“哪怕下辈子我仍旧等不到你，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会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等到你为止。”</p>
她不能言语。</p>
水哗哗的流着，就像是在下着雨，而生命的豪雨如注，仿佛绳索，无穷无尽抽挞却是无法停止。</p>
他们都不能够，再走回去。</p>
那些年少执狂的爱恋，那些刻骨铭心的时光，一点一滴，镂在心上，无法碰触，无法遗忘。</p>
她终于说：“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p>
他说：“好。”</p>
他说：“不管你要我答应什么，我都答应你。”</p>
他送她到机场。</p>
她的行李只是小小的一件，她提在手里，对他说：“我们说好的，你不许下车，不许进侯机厅，你要转过脸去，不许看着我，我走的时候，你不许再记得我，从今以后，你要永远忘了我。”</p>
她每说一个“不许”，他就笑着点一次头，重重的点头，始终微笑。</p>
最后，她说：“我走了，你把脸转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