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毕忍不住长吁短叹：“我也想啊，可惜我是男人啊。”说着打开手中的袋子，露出里面的一套护士服。</p>

杜晓苏觉得很搞笑，在洗手间换了护士制服，然后又戴上帽子，最后才是口罩，对着镜子一看，只有双眼睛露在外头，心里很佩服老毕，连这种招都想得出来。</p>

医院很大，医护人员来来往往，谁也没有注意她，很顺利就摸到了二楼急诊中心。老毕说手术后颜靖靖人还在急诊icu，并没有转到住院部去。</p>

结果别说icu了，走廊里就有娱乐公司的人，两尊铁塔似的守在那里，盯着来往医护人员的一举一动。瞧那个样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别说拍照，估计连只苍蝇也飞不过去。</p>

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认命地拖着不甘心的步子往外走，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掏出老毕画的草图端详了半晌——是真的草图，就在巴掌大的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用铅笔勾出来的示意图，歪歪斜斜的线条像蚯蚓，用潦草的字迹注明着方位，看得杜晓苏差点抓狂，但就是这么一张图，也令她看懂了。</p>

消防通道正好紧邻着颜靖靖目前所在的icu病房。</p>

她从消防通道出去，运气真好，icu的落地玻璃正对着室外消防楼梯。爬到楼梯上掏出相机，可惜角度不行，没敢带庞然大物似的长焦镜头进来，靠相机本身的变焦，根本拍不到。</p>

真是功亏一篑，她不甘心，看到墙角长长的水管，突然灵机一动。</p>

大太阳下水管摸起来并不冰冷，只是有点滑，也许是她手心里流了太多的汗。她艰难地一脚踩在了管道的扣环上，一手勾住管道，这样扭曲的姿势竟然还可以忍受——终于腾出一只手来举起相机。</p>

角度十分不错，耐心地等待对焦，模糊的镜头里影像终于清晰。她忽然倒吸了口气，那样深邃的眼睛，剑眉飞扬英气，只能看到口罩没有遮住的半张脸，可这半张脸俊美得不可思议，他穿着医生的白袍，就站在那里，高且瘦，却令她想到芝兰玉树，深秋的阳光透入明亮的玻璃，淡淡的金色光斑仿佛蝴蝶，停栖在他乌黑的发际。杜晓苏刹那间有点儿恍惚，仿佛是被艳阳晒得眩晕，连快门都忘了按。而他定定地透过镜头与她对视，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怦……”一声比一声更响，在一瞬间她突然认出他来，是昨天在小面馆遇见的暗蓝毛衣，而耳朵里有微微的轰鸣，仿佛是血管不胜重负，从心脏开始蔓延膨胀。</p>

很奇异的感觉，仿佛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她才回过神来。而他已经大步冲到了窗边，她胡乱地举着相机拼命地按着快门，然后飞快地爬回消防楼梯，但还是迟了，他迅速地出现在楼梯间，正好将她堵在了楼梯上。</p>

杜晓苏无法可想，只好微笑。</p>

他看起来似乎很生气：“你在干什么？”</p>

杜晓苏一眼瞥见他胸前挂的牌子——“神经外科，邵振嵘”。</p>

神经外科？那是什么医生？难道是治疗精神病患者的？急中生智还记得满脸堆笑胡说八道：“邵医生，我暗恋你很久了所以偷偷拍两张你的照片，你不介意吧？”</p>

“你是哪个科室的？”他摘下口罩，露出整张脸，果然就是昨天还给她手机的那个暗蓝毛衣。只是他根本没有认出她来，唇角微沉，语气十分严厉：“竟然爬到水管上，这样危险的动作，如果摔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p>

她很欠扁很好奇：“摔下去会是什么后果？”</p>

“如果运气好，或者只是软组织挫伤乃至骨折，如果运气不好，这么高摔下去，足以导致内脏破裂出血，或者脊椎骨折，高位截瘫甚至植物人。”他的神色依旧严厉，“这不是儿戏！还有，为什么不佩戴胸卡？你们护士长是谁？你到底哪个科室的？”</p>

她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只好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有风吹过两人耳畔，带着秋季特有的清凉，吹起他白袍的下摆，她忽然想到朗朗晴空下鸽子的羽翼，明亮而愉悦，他忽然伸出手来。</p>

他的手指微凉，她好像中了邪，竟然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就那样傻乎乎的任由他取下了自己的口罩。他也似乎怔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说：“是你？”</p>

难得他竟然还认得她，有几分疑惑地望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p>

真是一言难尽，于是她痛快地说了实话：“娱记，俗称狗仔队。”</p>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不会叫保安来把她轰出去。果然，他只是眉头微皱：“娱记？”</p>

“病房里的人是不是颜靖靖？”她的职业本能正在迅速恢复，“她伤势怎么样？你是不是她的主治医生？昨天的手术成功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还有后期的治疗方案，可不可以详细谈一谈？”</p>

“我不会告诉你。”</p>

“邵医生我请你吃饭。”她谄笑，“透露一点点嘛，行不行？”</p>

他的眼底隐约有愠怒，只是因为修养好，并不表露出来：“对不起，我不可以透露病人的情况。你这样冒充医护人员来偷拍，非常不道德，而且你刚才的行为十分危险。请你立刻离开医院，否则我要通知保安了。”</p>

终究还是被轰了出来。</p>

老毕远远的在马路那头等她，她非常沮丧：“什么也没拍到就被发现了。”lt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