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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子也不由微微发抖,风挟着雪花,往他身上扑去,清冷的雪光里,清晰瞧见她一双眸子。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山道上,日落西山,余晖如金,照得她一双明眸,如同水晶一样,比那绚丽的晚霞更要熠熠生辉。就如同在昨日一般,可如今这眼里只有无穷无尽的哀愁与绝望。风割在脸上,如刀子一样,他的心里狠狠一搐,突然咬了咬牙,将她一把拽起来,他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她不知道他要拿自己怎么样,只是惊恐万分地盯着他。</p>

号房里有人在大声嚷:“严队长,有什么动静没有?没有就快回来,这风跟刀子似的,不怕冻破你的皮。”他回头答应:“我撒泡尿就回来。”一边说一边去衣下摸索,静琬正待要逃开,忽见他抽出的竟是钥匙。屋子里的人高声说:“仔细尿到一半就冻成冰凌子,回头撅你一跟头。”屋里另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严世昌轻手轻脚地开锁,一边高声骂道:“你们两个再胡说八道,看我进来不拿那火炭塞住你们的嘴。”他将门推开,往外左右一望,外面是黑沉沉的夜,寂静得如同古墓。静琬早就呆在了那里,他将她用力往外一推,她回过头来,他用力一挥手,示意她快走。她眼里含着泪,他已经迅速将门关上。</p>

外面黑沉沉的一片,雪如搓棉扯絮一样,绵绵不绝地落着,她跌跌撞撞向前走去,四面只是呼啸的风声,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知道要尽快逃离,脚下每一步都是虚的,积雪的声音令她崩溃,发针取下后长发纷乱地垂在肩上,她跌跌撞撞发足往前奔去,长发在风里纠缠着,无数的寒冷夹杂着雪花裹上来。北风灌到口中,麻木的钝痛顺着气管延伸下去,这寒冷一直呛到胸口去。她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吃力,小腹传来隐约的抽痛,她冷得连知觉都快要丧失了,她挣扎着,只是要逃去,去到他力不能及的地方。</p>

二十七</p>

朱举纶接到电话,已经是早上七八点钟的样子。当值的私人秘书汪子京十分焦虑:“尹小姐昨天夜里走掉了,六少现在大发雷霆,开销了当值的全部侍卫,连沈队长都吃了挂落,到现在还在追查是谁放了人,只怕要出事。”朱举纶连忙道:“我马上过来。”</p>

大雪下了一夜,到天明时分方才停了,路上都是一尺来厚的积雪,汽车辗上去吱咯作响,速度走不快。等朱举纶赶到时,远远就看到洋楼前停着三四部小汽车,像是黑色的甲虫卧在雪中。那洋楼西侧正北风口子上,分两排站着二十余个卫戍近侍。雪虽停了,朔风正寒,他们又在风口上站着,许多人已经冻得脸色铁青,身子摇摇欲坠,兀自咬牙强忍着保持僵直的站姿。朱举纶瞧在眼里,不由眉头微微一皱。</p>

他走到客厅里去,只见几位私人秘书垂手站在那里,慕容沣坐在沙发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怒容来,朱举纶却知道已经发过一顿脾气了。汪子京欠身向前,正在向慕容沣低声说什么,只听慕容沣高声道:“冻死他们才好,全都是无用的饭桶!”汪子京碰了这样一个钉子,一抬头看到朱举纶进来,忙满脸堆笑,说:“朱先生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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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你(14)</p>

慕容沣见到朱举纶,面无表情欠了欠身,算是打过招呼。朱举纶倒是拱了拱手:“六少好。”他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程家的专列明天就该到了,帅府里虽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许多事我等不敢做主,还要请六少示下。”</p>

慕容沣本来就不耐烦,说:“婚礼的事你们安排就好了,难不成还要我去操心不成?”朱举纶道:“婚姻乃人生大事,六少的婚事,更是非同小可,恕朱某未便专擅。”顿了一顿,说:“当日大帅一病,立刻就不能说话,连一句后事都未曾交代,朱某在床前侍疾,大帅只狠命地盯着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举手伸出拇指与小指。所以在大帅灵前,朱某就曾对六少说,某虽不才,但绝不敢辜负大帅临终所托。大帅一生的抱负,六少是最清楚不过的。六少自主事以来,决断有为,想必大帅泉下有知,亦感宽慰。到了今日如何反而为了一介女子,危及大事?”</p>